| 學達書庫 > 藤萍 > 吉祥紋蓮花樓 | 上頁 下頁 |
| 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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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上殘留著碎裂的寶石,剩餘的寶石尚瑩綠光潤。便在此時,大門轟然被重物撞開,外邊人聲鼎沸,不少人急著救駙馬,抬了根木樁將門頂開了。此時屋裡已是不堪再留,方多病筆直地竄了出去,衣發皆已起火,嚇得門外眾人端茶倒水,喚更衣的更衣,傳大夫的傳大夫。 方多病哼哼哈哈地任他們折騰,一口咬定是蔔承海請他夜探尚興行的房間,不想卻被兇手鎖在屋內放火!眾人皆是嘆服,紛紛讚美方公子英雄俠義、果敢無雙、勇氣驚人,為卜大人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這等人才品德世上幾人能有? 方多病心裡卻充滿迷惑,那件已經燒掉的衣服,是一件男人的深衣。除了質地精良,並無什麼特異之處,甚至連花都沒有繡。除了那是件男人的深衣,委實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麼值得人甘冒奇險殺了尚興行,然後點火來燒的價值。 一件衣服上能有什麼隱秘可尋?魯方也有一件衣服,李菲也有一件,但那殺人兇手非但沒有燒掉他們的衣服,甚至還將一件輕容硬生生套在了李菲的身上,但他卻燒了尚興行的這一件。這是為什麼?這一件和其他兩件的差別,只在於這一件是深衣,而那兩件是輕容。這就會有天大的差別嗎?方多病越發迷茫。 那藏匿在尚興行房裡的人是誰?他是在起火的時候趁亂走了,還是就在外面救人的人之中呢?方大少很迷茫、很迷茫。 皇宮之中,禦膳房內。 楊昀春和李蓮花坐在大樑之上,楊昀春手裡端著一盤菜,李蓮花手裡拿著一雙筷子,斜眼看著楊昀春,歎氣道:「京師百姓要是知道『御賜天龍』竟然會跑到廚房偷吃東西,心裡想必難受得很。」 楊昀春笑道:「禦膳房都知道我晚上會來吃宵夜,這幾盤新菜都是特地給我留的。」 李蓮花從他手裡那盤三鮮滑雞拌小筍裡頭夾了根小筍出來吃,嚼了兩下,贊道:「果然與那蘿蔔乾滋味大不相同。」 楊昀春皺眉:「蘿蔔乾?」 李蓮花咳嗽一聲:「沒事。」他正襟危坐,只右手還往楊昀春的盤上夾去,「楊大人可知道發生在景德殿中的幾起凶案?」 楊昀春怔了一怔,奇道:「你竟是為了那凶案而來?我自然知道。」他非但知道,還知道得很清楚,畢竟他妹子王為君正要受封昭翎公主,而皇上欽點的他妹子未來的夫婿方多病就住在那景德殿中。 李蓮花道:「方駙馬是我多年好友。」說了這句,他微微一頓,「景德殿頻發凶案,魯大人瘋,李大人、王公公、尚大人死,兇手窮凶極惡,若不能擒拿,則民心難安,朝廷失威。」 楊昀春倒是奇了這人居然能一本正經說出一番有理有據的話來,方才這人縮首畏尾,鬼鬼祟祟,看似一個小賊;如今他多瞧了這人兩眼,才發現這人衣著整齊,眉目端正,居然是個頗為文雅的書生模樣,年紀看似也不大,莫約二十七、八的模樣,稱得上俊雅二字。 「駙馬俠義熱血,對幾位大人之死耿耿於懷。」 李蓮花繼續正色道,「不查明真相,只怕方駙馬再也睡不著。」 楊昀春對「方多病」此人全然陌生,只知此人是方尚書之子,曾以七歲之齡考中童生,也算少時穎慧,聽聞李蓮花此言,倒是有三分好感。又聽李蓮花繼續道:「那個……方駙馬以為,這幾位大人或許曾經知曉了什麼隱秘,招致有人殺人滅口,而這個隱秘多半也就是皇上召見他們的原因。」 楊昀春越發驚訝,暗忖這未來的妹婿果然不差:「說得也是,我聽說皇上召見他們,是為了詢問極樂塔的地址。皇上要為為君妹子重修宮殿,我朝祖訓極樂塔以南不得興修土木,皇上不過想知道當年的極樂塔究竟在何處而已。」 李蓮花微微一笑:「不錯,據說這幾位大人年少之時,曾摔入宮中一口井中,在井內頗有奇遇,皇上莫約覺得那口井中有古怪,也許與極樂塔有關。」他右手的筷子仔細地從楊昀春的菜碟裡挑出一塊雞翅膀,一邊慢吞吞地道,「方駙馬以為既然是十八年前幾位大人有了奇遇,也許王桂蘭王公公會有所記載;又既然事關極樂塔,那百年前關於極樂塔的一切記載也當細看,由是種種,駙馬今夜太忙,便請我入宮來借幾本書。」他的神色和方才一般文雅從容,帶著愉悅的微笑,「看過之後,定當歸還,駙馬有錢得很,不管是名家字畫或是金銀珠玉他都多得要命,委實不必行那盜寶之事。」 楊昀春往嘴裡拋了塊滑雞,嚼了兩下:「聽你這麼說,似乎也有些道理。」 李蓮花道:「道理自然是有的。」 楊昀春又嚼了兩下,吐出骨頭,突地露出個神秘的微笑:「你想知道那個井在哪裡嗎?」 李蓮花嗆了口氣,差點被嘴裡的那塊筍噎死:「咳咳咳……」 楊昀春頗有得色,他武功絕高,卻還是忍不住左右各看了一下:「那口井在……」 「那口井在長生宮後,柳葉池旁。」 李蓮花好不容易把那塊筍吞了下去,忙忙地提起酒杯喝了兩口。 楊昀春驀地呆住,見了鬼似的看著李蓮花:「你……你怎麼知道?」 李蓮花從懷裡摸出本書來,翻到其中一頁,指著其中一首詩。楊昀春勤于練武,讀書不精,皺眉看著那首詩。那首詩叫做《夜懷感初雪》,王公公那俊逸的字跡寫道—— 雪落金山寺,三分入池塘。 飛花化作雨,落氈沾為霜。 林上出明月,和雪照淒涼。 星辰長交換,桃李共嗟傷。 一抔珍珠淚,百年日月長。 楊昀春將這首詩看了幾遍,指著那本子:「這……這詩?」 李蓮花乾笑一聲:「這首『詩』自是寫得好極,你看他寫『雪落金山寺』,那說明他寫的時候莫約是坐在一個能看到金山寺的位置。而宮中那座金山寺,據我方才逃竄所見,似乎在長生宮左近,而長生宮左近只有一個池塘,叫做柳葉池。」 楊昀春皺眉:「那又如何?」 李蓮花持著筷子在空中比劃:「『飛花化作雨,落氈沾為霜』,那說明那天在下小雪,但是雪下到王公公眼中所見的某個地方,化作了雨,而這個雪落在他自家氊帽上卻結成了冰霜。那說明在長生宮左近的某個地方,下雪的時候比其他地方暖和,能將小雪融化,那若非有地熱溫泉,便是有一口深井。」 楊昀春難以苟同:「這……萬一當年王公公不過是隨便寫寫,你所說的豈不都是空的?」 李蓮花又夾一塊雞肉,施施然吃了下去:「反正本是全無著落的事,賭輸了也不過就依然是全無著落,這等不會吃虧的事自然是要賭的。」 楊昀春張口結舌,他從沒聽過有人對一首不知所云的「詩」胡思亂想,卻又絲毫不以為有錯。只聽李蓮花又道:「『林上出明月』,說明在那口井的旁邊有樹林丅,明月尚能『和雪照淒涼』,我想既然要與明月交輝,那『雪』自也不能稀稀拉拉,至少有一小片雪地,方能『照』得出來……」 楊昀春這下真的瞠目結舌,這人非但是胡思亂想,已然是胡言亂語,異想天開:「且……且慢……」 李蓮花卻已說得高興起來:「既然在金山寺旁,有個池塘,池塘邊有樹林,樹林旁尚有一片雪地,就在這範圍之內或許有一口井。」 「且慢!」楊昀春忍無可忍一把壓住李蓮花又要伸向他那盤滑雞的筷子,「宮內一百多口井,你怎知就是這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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