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吉祥紋蓮花樓 | 上頁 下頁 |
| 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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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歎道:「方大公子年輕氣盛,你可以氣得他跳腳,但不能氣得他發瘋。」 卜承海板著張臉不答,又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吐出口氣:「皇上召集魯方五人入京,乃是因為十八年前,這五人都是京城人氏,魯方、李菲、趙尺與尚興行四人當初年紀尚輕,也學得一些粗淺的武藝,曾在宮中任過輪值的散員。後來皇上肅清冗兵冗將,這幾人因為年紀不足被除了軍籍,而後各人棄武習文,考取了功名,直至如今。」 「宮中的散員……」 李蓮花在牢裡慢慢踱了半個圈,「除此之外?有何事能讓他們在十八年前留下姓名?」要知十八年前皇上肅清冗兵,那被削去軍籍的何止千百,為何宮中卻能記下這幾人的姓名? 「這四人當初在宮中都曾犯過事。」蔔承海道,「做過些小偷小摸……」他語氣微微一頓,「當初的內務府總管太監是王桂蘭,王公公的為人天下皆知。」 李蓮花點頭,王桂蘭是侍奉先皇的大太監,二十二年前先皇駕崩,王桂蘭轉而侍奉當今聖上,直至當今皇上登基八年後去世,地位顯赫。王桂蘭雖是深得兩朝皇帝歡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酷吏脾性,他雖不貪財,自然更不好色,也不專擅獨權,但宮中一旦有什麼人犯了些小錯落在他手中,那不脫層皮是過不去的。既然魯方幾人當年少不更事,撞在王桂蘭手裡自是不會好受。 不過王公公當年教訓的人多了,卻為何這幾人讓皇上如此重視?蔔承海頓了一頓,又道:「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但這幾人的記載卻與他人不同。」 李蓮花極認真地聽著,並不作聲。又過了好一會兒,蔔承海才道:「據內務府雜錄所載,這幾人被王公公責令綁起來責打四十大板,而後沉於水井。」 李蓮花嚇了一跳:「沉入水井?那豈不是淹死了?」 蔔承海的臉色很不好看,僵硬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按道理說,應當是淹死了。」 李蓮花看他臉色,情不自禁乾笑一聲:「莫非這幾人非但沒死,還變了水鬼從井裡爬了出來?」 蔔承海的臉色一片僵硬:「內務府雜錄所記這四人『翌日如生,照入列班,行止言行,無一異狀』。」 李蓮花忙道:「或許這四人精通水性,沉入井中而不死,那就不算什麼難事。」 蔔承海的臉色終是扭曲了下,一字一字地道:「他們是被縛住手腳,擲入井中的……此事過後,宮內對這幾人大為忌憚,故而才藉口將他們除去軍籍,退為平民。」 李蓮花歎了口氣:「這四人死而復生,和那極樂塔又有什麼干係?」 蔔承海道:「有人曾問過他們是如何從井中出來的,這幾人都說到了一處人間仙境,有金磚鋪地、四處滿是珍珠,不知不覺身上的傷就痊癒了,醒來的時候人就回到了自己房中。」 李蓮花奇道:「便是如此,皇上便覺得他們和極樂塔有關?」 蔔承海微露苦笑,點了點頭:「根據宮中記載,極樂塔當年並未建成,但……」他沉聲道,「也有宮廷傳說,此塔早已建成,其中滿聚世間奇珍異寶,卻突然從宮中消失了。」 「消失?」 李蓮花嘖嘖稱奇,「這皇宮之中,故事都古怪得很,偌大一座佛塔也能憑空消失?」 蔔承海淡淡地道:「宮中筆墨多有誇張,百年前的事誰能說得清楚?不過十來年,死而復生的故事都有了。」 李蓮花皺眉:「你不相信?」 卜承海冷冷地道:「他們若真能死而復生,又怎會再死一次?」 李蓮花抬起頭歎了口氣:「那劉可和呢?」 蔔承海淡淡地道:「皇上召見他只是因為他是宮中監造,並無他意。」 兩人一起靜了下來。這事越往深處越是詭秘,仿若在十八年前就是團迷霧,與這團迷霧相關的,枝枝杈杈、絲絲縷縷,都是謎中之謎。 §紙生極樂塔 六、第四張紙 打方多病十五歲起,就不大待見他老子,這還是他第一次去見他老子跑得這麼快的。方則仕剛剛早朝回來,轎子尚未停穩,便見方府門外有個百影不住徘徊,他雖然少見兒子,自己生的卻是認得的,撩開簾子下了轎,皺起眉頭便問:「你不在家中候旨,又到何處去胡鬧?」 方多病縮了縮脖子,他與他老子不大熟,見了老子有些後怕:「呃……我……在這裡等你。」 方則仕目光在自己兒子身上轉了兩轉:「有事?」 方多病乾笑一聲,他老子不怒而威,威風八面,讓他有話都說出不來:「那個……」 方則仕目中威勢一閃,方多病本能地摸了摸鼻子就想逃,方則仕卻拍了拍他的肩:「有事書房裡說。」 方多病馬馬虎虎應了兩聲,跟著他老子到書房。一腳踩進書房,只見檀木書櫃,暗墨鎏金的書皮子,四面八方都是書,也不知有幾千幾萬冊,陣勢比方氏家裡的大多了,他又摸了摸鼻子,暗度這陣勢若是小時候見了,非嚇得屁滾尿流不可。 「景德殿中的事我已聽說。」方則仕的神色很是沉穩,「李大人的事、王公公的事皇上很是關心,你來找我,想必也和這兩件事有關?」 方多病心中暗罵,你明知你兒子和那兩個死人關係匪淺糾纏不清,說出話來卻能撇得一乾二淨,還真是滑不留手的老官兒,嘴上卻畢恭畢敬的,溫文爾雅地道:「兒子聽說皇上召見了趙大人等三人,趙大人幾人與李大人、魯大人素有交情,不知趙大人對李大人被害一事,可有說辭?」 方則仕看了他一眼,目中似有贊許之色:「皇上只問了些陳年往事,趙大人對李大人遇害之事,自是十分惋惜。」 方多病又道:「皇上體恤臣下,得知趙大人幾人受驚,即刻召見。又不知趙大人對皇上厚愛,何以為報?」 方則仕道:「皇上對諸臣皆恩重如山,雖肝腦塗地而不能報之,趙大人有心,只需皇上需要用他的時候盡心盡力,鞠躬盡瘁,自然便是報了皇恩了。」 方多病乾咳一聲,誠心誠意地道:「方大人為官多年,當真是八面玲瓏,紋絲不透……」 方則仕臉上神情不動分毫:「讚譽了。」 方多病繼續道:「……厚顏無恥,泯滅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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