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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三個人默默地在水道中走著,足足走了兩炷香時間眼前才遙遙地看見光亮,似乎出口就在前面。此時離剛才的位置已經很遠,上玄突然說: 「為什麼不留下來和他一起?」

  「如果這種程度就死,那就不是他了。」李陵宴笑笑,「他可是生存力最強的人。」

  「大玉會有大玉的打算。」聖香說,「你該相信他的。」

  上玄沉默。

  此時遙遠的溶洞深處傳來一陣使整個岩壁顫抖的聲音,一種讓人全身發麻的怪異的嘶吼聲順著岩壁傳來,接著是一陣仿佛裡面攪了湯鍋一樣的混濁巨響,聽起來就似那溶洞深處所有的東西都被攪碎了一樣。

  李陵宴繼續往前走,上玄留在原地,聖香左邊看看右邊看看,歎了口氣只好留在上玄身邊陪他等人。

  「上玄啊,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其實是個好人?」他歎氣,「要做梟雄就要學小宴,你看人家拿得起放得下,多瀟灑。」

  上玄緊緊閉著嘴唇,過了好一會兒等到裡面的聲響漸漸平息,他才冷冷地說:「我只想知道他會不會出來。」

  「嗒」的一聲輕響,聖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明白。」

  前面的李陵宴已經走到了光亮之處,隱約成了那裡的一個小黑點。上玄突然冷冷地說:「你不去跟著他?他如果一個人走了震塌洞口怎麼辦?」李陵宴一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落井下石也不稀奇。要知道錯過此時此刻,以後要殺他們三人可就萬萬沒這麼容易了。

  「小宴不會。」聖香眨眨眼。

  「為什麼?」上玄冷笑。

  「不會就是不會。」聖香笑笑,「這種事情好人是不會懂的,只有壞人才懂。」

  「你——」上玄忍著聖香的胡說八道,閉嘴不理他。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和他爭辯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上玄真是不適合鉤心鬥角,聖香翹著嘴角笑,他看不穿此時局勢的微妙——李陵宴受了不輕的傷,這裡是什麼鬼地方也不清楚,上玄武功高強,玉崔嵬經驗豐富,他怎麼可能害死這兩個還有利用價值的人,讓自己一個人面對困境?何況他對玉崔嵬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至於聖香大少爺,那可是他對抗燕王黨、殺屈指良的砝碼,自然更是萬萬不能死的。換了是其他人,也許可能現在就搶著絕對優勢下手害死勁敵,但是李陵宴不會。

  因為他是李陵宴。

  又過了一陣,溶洞深處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似乎剛才那一陣亂響之後一切都死了。

  「他還在那裡,洞口可能有什麼問題……」聖香凝視著遠處的李陵宴,「過去看看。」說著他帶頭膛水過去,把上玄撂在原地。

  上玄往後望了一眼,沒有看見有人走出來,心裡不免想玉崔嵬是不是就這麼和怪物同歸於盡了,腳下一頓,也往出口掠去。

  李陵宴抬頭看著約莫在頭頂十丈處的出口,這地底下是個肚大口小的甕子,四壁出奇的光滑,似乎是長年被強勁水柱;中擊而鹹的垂直洞穴。一流的輕功高手平掠個四五丈已是極限,何況上縱十丈?聽聞武當有一門「雲梯縱」的輕功身法可以上拔十丈,但這門功夫他卻不會。四面八方光滑圓溜,就算是「壁虎功」的一流高手也未必能爬上三丈。出口雖然不遠,卻上不去。

  聖香的聲音傳來:「你幹嗎不上去?」

  李陵宴小心而好看地斂了斂眼睛,「要怎麼上去?」

  聖香往上張望了一下, 「如果……」

  「有十丈長的繩子就好了……」李陵宴接口。

  聖香挑眉, 「果然小宴和本少爺一樣聰明,可惜就算我們四個人全身衣服都脫光撕破,也沒有十丈那麼長。」

  這甕子洞口跳是跳不上去的,爬自然也爬不上去,但如果有條十來丈長的繩子,系塊石頭在上面,往上一擲——雖然跳不上去,但以他們的腕力,石頭丟個十丈不成問題,而只要在半空稍微有個借力的地方,像玉崔嵬這樣輕功造詣的人要爬上去輕而易舉——可惜,就是沒有繩子。

  「嗒」的一聲輕響,上玄掠了過來,「怎麼?」聖香五指往他頭上一壓,笑眯眯地說:「烏龜蓋頂,死定了。」

  上玄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的黑暗處已有人笑,「有繩子。」

  聖香歡呼一聲轉身,「大玉!」

  只見淡淡的洞頂陽光映著底下幽深漣漪的水面,光影跌宕之間玉崔嵬一足踩在隧道洞壁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居然除了一身水漬,不沾一滴血,也沒破一塊皮,好像剛才洞裡翻江倒海一樣的異動和他全然無關,比被聖香壓頭的上玄神態還要從容得多。他指指裡頭,「裡面那條怪物,大概也有三四丈長,抽筋剝皮拼拼湊湊,就有繩子。」

  聖香縮了縮脖子,推了上玄一把,「你去剝皮。」

  上玄居然沒生氣,默不作聲往溶洞深處大步走去,竟然真的要去剝皮。

  聖香怔了一下,玉崔嵬已然一笑,「走吧。」

  回到他們剛剛遇到怪物的地方,這裡依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裡彌漫的血腥味和混濁的泥土味證實剛才可怕的東西已經死了。不知道玉崔嵬是怎麼殺了這龐然大物的,只聽讓人發麻的「吱」的挖掘聲,玉崔嵬一刀把那怪物的眼睛挖了出來,那眼睛還能發出少許微光,幾個人頓時看清楚了那是一隻巨大的鱷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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