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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此話一出,陡然場中兩百來人紛紛往對街民居撲來。容隱攜著聖香往後就退,聖香搖頭,死死拽住容隱的衣袖,此刻若是出去了,大家見他瀕死的模樣,如何會聽信他的話?

  但要留在屋裡,卻是被別人甕中捉鼈,全然處於下風。容隱一手貼在聖香後心,左袖一揮已經擋開嗖嗖穿窗而入的數隻利箭。聖香要他放手對敵,容隱卻怕一放手,便是終身遺恨。正在招架之間,突然房外的攻擊一停,有人簡略地道:「住手!」

  聖香精神一振,「聿木頭!」

  又有人冷冷道:「有本事你再過來。」

  容隱微微一證,居然是上玄。

  聿修和上玄居然湊在一起,而且一起趕到了!

  聖香笑著,淡淡微笑著,聽著外面熟悉的聲音,他顯得很愉快。

  此時聖香的民房外面一人獨臂青衫,一人玄衣虎袍,兩人並肩一站,這屋子固若金湯,誰也別想踏進一步。

  宛鬱月旦拿住了李陵宴,他雖不關心如何逼李陵宴認輸,但此時要殺李陵宴還言之尚早。李陵宴就如滿身毒刺的刺蝟,沒有拔掉所有的刺,誰也不敢將他怎樣。因此聖香叫陣李陵宴,他並不反對,甚至在身後看得有趣。

  「看來我要殺你聖香公子,是不大可能的了……」李陵宴凝視著聿修、上玄兩人,這兩人他雖不十分認識,但看那氣勢都是修為精湛的高手,「聖香啊聖香,你雖然阻了我,但還沒有做到你答應我做的事……一個月雖然還沒有到,看來我非要把期限提前不可……」

  李陵宴當日所言:「一個月內,你要是殺不了我,我先殺劉妓,再殺這莊裡所有人——」他若要應約,必定發動「執手偕老」!

  宛鬱月旦插了一句,溫和地道:「本宮不過問你們的約定,但李陵宴你一自盡,我就殺李雙鯉。」他手下林忠義推過他抓住的一個少女,那少女容顏嬌美身材窈窕,正是李雙鯉,方才在混戰之中被林忠義抓住。她放走李侍禦和悲月使,連累碧落宮兩人被殺,林忠義饒不了她。

  李陵宴目不轉晴地看著宛鬱月旦,突地微微一笑,「我非要聖香親手殺我——不可——」他回答的意思就是他不會自盡。

  「小宴。」聖香的聲音突然變得正經而低沉,「你給我『執手偕老』的解藥,我就親手殺了你。」

  李陵宴又目不轉睛地看著聖香那邊的民房,未了微微一笑,「那解藥對你那麼重要?你又沒有中毒。」

  「你給我解藥,我就親手殺了你。」聖香低低地說,語調很沉靜,甚至在此時泛起了一股矜持的貴氣,「你已經輸了,不是嗎?」

  「我只是沒有贏,你也沒有贏,」李陵宴突然縱聲大笑起來,「聖香你看不出來嗎?你設下今日之局阻我殺人,贏了的是碧落宮,而不是你我!」他大笑未完,陡然止住,「姜夫人,你出來。」

  人群之中緩緩走出一個身著男裝的清秀女子,臉色慘白,不復半年前的張狂。她與李陵宴私通多時,懷了他的孩子,他卻仍然口叫她「姜夫人」。此時李陵宴究竟想要拿她怎樣,她無法想像,也無法阻擋,只是渾身瑟瑟發抖。

  「我數一、二、三,聖香你要是殺不了我,她立刻死。」李陵宴微笑,「你不是很想得到她嗎?得到她你才能救玉崔嵬,能救玉崔嵬才能救你朋友。現在你不出來動手,我立刻殺了她。」

  在屋裡,聖香的臉頰上泛起了一陣紅暈,容隱沉聲道:「李陵宴之言絕不能信!」

  聖香卻搖了搖頭,把額頭抵在冰冷的窗櫺上喘氣,他喘了幾口氣之後喃喃地道:「李陵宴用什麼辦法誘發『執手偕老』?如果他自己不能動的話,一定……一定有人幫他……容容,我不信這世上有什麼,心靈相通的毒藥……現在有一個機會……你等……看看到底是誰……在殺人……」

  此時屋外李陵宴已經開始數「一」,容隱目不轉睛地看著劉妓周圍的人群。

  「二——」李陵宴數得很快。

  容隱目光一凝,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李陵宴身上, 有一個人在人群裡有異動! 他尚未開口,「三!」李陵宴已經數完,只聽自己這邊窗前一聲幹淨利落的叱聲:「且住!」站在窗下的聿修已經掠身出去,在人群裡抓住了一個人。

  那人身材矮小,在人群裡毫不起眼,被聿修一把抓住的時候手裡正握著一塊「執手偕老」的碎屑。劉妓一看,脫口驚呼:「杏杏?」。

  這被聿修抓住的人正是杏杏。原來「執手偕老」說來神奇,不過中毒之後再中劇毒就會發作,當日劉妓被容隱劫走而後毒發,是李陵宴在看到她被劫走的一瞬彈出劇毒碎屑射入她肌膚,而今天李陵宴在這裡恐嚇眾人,也是有杏杏幫他搞鬼。

  杏杏被抓之後,場內兩百餘人一陣喧嘩,頓時散去。李陵宴機關算盡,卻依然不變顏色,仍在小心謹慎地微笑,正在這時,宛鬱月旦驟然發覺不對:李陵宴從被擒到現在一動不動,倒是額頭不斷有熱氣冒出,仿佛一直在運功驅除麻藥,渾身大汗。乍喝一聲「小心他要脫網」,卻已經來不及了——李陵宴運功逼出渾身大汗,排除麻藥,以汗水濕透蛛絲,此時一躍而起,縱身往宛鬱月旦身邊撲去——能擒宛鬱月旦,等於拿下此地半個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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