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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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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盼娥的額頭漫漫滲出了冷汗,君知他……出事了?「你是誰?」她堅持地問,「『小姐』他爹……又是誰?」 來人驚訝地看著她,「他沒有告訴你他是誰的兒子嗎?」 阿盼娥遲疑,君知……什麼都不曾告訴過她,她也從來不問,寶福不說,賀孤生也不說。她只知道四年前在紫禁城頭他們說他是妖孽。 「誰?」她忍不住問。 「當今聖上。」來人冷笑,「你的『小姐』,當今聖上的二皇子,愛新覺羅·永璉。」 什麼……阿盼娥記起來了,她記得有一天晚上一個壞人對著君知叫「二皇子」的,她還問過他「皇子」是不是壞人?而他回答是的。她還記得。 「皇上?皇上的兒子?太子……」她看的戲不多,皇上的兒子多半就是太子,而太子一般娶的都是公主…… 「不錯,太子。你的『小姐』是當朝惟一被封為太子的男人,端慧太子,愛新覺羅·永璉。」來人把她從被窩裡抓了出來,「你和我走吧,我知道他什麼都不在乎,就只在乎你一個人。」 「你帶我去幹什麼?『小姐』他走了他已經不要我了。」阿盼娥覺得全身一涼,已經被人點穴然後拉出了被褥,一句話說了一半已然接不下去。 「他不要你了不代表他不愛你。」來人冷笑,把她裝入麻袋背在背後,「放心,我不會將你怎麼樣,我只是想請你幫我要求他做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阿盼娥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會被人拿去威脅君知……茫然地想著,念頭轉到君知他居然是太子,當他是君知的時候她就已經配不上他了,何況他現在是太子?但——也幸好她阿盼娥從來沒有希望過君知會給她什麼,那日曾留下了吻就已經太多太多了。 雖然害怕她會成了永璉的絆腳石,但是能夠再一次看到他,阿盼娥心裡卻有著偷偷的喜悅,如果能再看到他一次,那有多好?心情隨即跌下了五百萬丈的山谷,她瞎了,再也看不見他了。自瞎了眼睛之後阿盼娥第一次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這個世界和她很近,只是隔著一層黑暗的薄紗,也許他就在她身前,但是她卻無論如何都穿不破那層黑暗,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 麻袋搖著搖著,她離開品安坊越來越遠,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賀公子為什麼恰好不見了?他會不會明知今天有人要把她抓走拿去威脅永璉所以故意躲起來了?他是不是希望永璉——痛苦? 她本沒有那麼聰明來推測賀孤生的行為,但今夜她一猜就中,她實在太瞭解賀孤生了。沒錯,賀孤生坐在她房頂上看著這長鬍子蒙面客把她帶走,他遠遠地盯梢,阿盼娥一定沒有危險。但是賀孤生卻也要利用長鬍子,阿盼娥為這個半男不女的「太子」身心俱傷,她可以完全不在乎地付出,但是賀孤生不可以。他一定要永璉為阿盼娥的眼睛付出代價! 木蘭府。 衙門大牢。 永璉抱膝坐在牢裡,他蒙面的布巾已經解下,露出他端正尊貴的臉。他的人依然纖柔,十多年來習慣了的那種氣質無法在短短的四年中完全改變,每個獄卒走過去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心裡暗罵:這傢伙如果真是個女人多好! 纖腰紈素的皎柔,柔得讓人心痛。永璉在牢裡坐著,倒是來來去去的人心裡都不是滋味,這樣一個人兒應該供在大殿上,怎麼能關在這又髒又臭的地方? 但誰也沒話說,這長得觀世音菩薩似的傢伙是重犯,行刺皇上,但追到木蘭府城門口的時候這人居然停下來束手就擒,只是遮掩了一下讓另一個刺客脫身去了。他沒抵抗,皇上也沒將他當場格殺,而是帶了回來關在牢裡,大概過幾天皇上會親自審問吧。 坐在牢裡,靜靜地一言不發,這傢伙看著都讓人心疼。 永璉可沒有想過牢房裡的人看他的眼色,他只不過放了長鬍子走,那是他四年的同伴,即使鄙夷他的貪欲,但永璉並不想他死於亂箭之下。而他自己只不過是陪他跑出來而已,他並不想走,救了皇阿瑪一次算了了他的心願,算是對這幾年故意鬧得宮內雞犬不寧讓他老人家傷心的負疚,憎恨是錯誤的,越恨的話,只能讓人活得越不自由,越不像自己。他這幾年做的……應該是錯的吧,經歷了四年的恨,到如今他是後悔了,憎恨……報復……到頭來除了讓他失去原有的一切之外,也未能補償給他任何東西。 失去了阿盼娥,這是他今生的遺恨,永遠不能彌補的遺恨。略略掠過額前散落的長髮,他望著自己的鞋面冷笑,非男非女身,有個荒謬的想法陡然生上心來,假若他四年前選擇做個妖姬進宮魅聖,大約也可以顛倒眾生吧。這樣的想法泛上心來,白手而足一片冰涼,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熱過,和袖掩心卻是因為這顆心此刻分外的冷,腦裡升起的是阿盼娥溫暖的擁抱,說:「我抱過君知,親過君知哦。」那樣笑靨如花的單純的眼睛…… 一雙宮鞋停在他的面前,來人高貴的聲音響在他的頭頂上,「皇上請永璉堂上議事。」 尊貴清雅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感情,他的好兄弟啊!在皇宮中被調教得如此出色。永璉不認得這個帶他去「議事」的人究竟是他的哪一個兄弟,只是望著他的衣裳下擺那種點水不驚風吹不動的穩,就知道他是個狠角色。他也沒反抗,站起來隨著他出去,靈魂……空空蕩蕩的似乎已經在這身體裡掛不住了,渴望著一個停止的地方。 走過了幾個轉角,嗅到屋裡熟悉的龍涎香就知道皇阿瑪人在裡面,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面聖威大發雷霆,「朕人駐木蘭是誰走漏消息,讓賊子乘虛而人?皇太后聖駕在此……」隨即「噹啷」一聲,不知道皇上摔掉了什麼東西,但聽這碎玉裂冰的聲音,斷然是價值不菲的玩意兒。 帶路的皇子上前對著侍衛通報說永璉已到。永璉卻聽見耳邊傳音,「太子爺,進去殺了弘曆,你那傻丫頭阿盼娥在我手裡,你進去之後若沒有動手,我擰斷這丫頭的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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