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鐵勒 > 匣裡龍吟 | 上頁 下頁 |
| 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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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明白的玄玉,緊斂的眉心當下疏散開來,「謝師傳教誨。」 說完了前話後,袁天印話鋒一轉,直轉至今晚他會來找玄玉的重點。 「以你來看,他們四人,何者該防?」 「全部。」不自負,也不高估自己的玄玉、從未低估過他們任何一人,也不敢對任何兄弟掉以輕心。 袁天印一手撐著頰,偏首睨看著他,「那……王爺當他們是自家人,當他們是骨血連心的手足嗎?」 面對這突來的問題,一時之間,玄玉倒也不知該怎一回答。 「袁某認為,王爺在未來幾年內,是該學習另兩個字了。」之前叫他學的,他都照辦了,但這回……可就不知他願不願。 「哪兩字?」 「絕情。」 房裡的靜謐來得很突然,夜色在寂靜中擱了淺,再也不流動。 自袁天印口說中出的那二字,在玄玉心中,似用刻刀鑿的,深深地刻上了心版。 自太子靈恩將洛陽總管一職交予給他之時,他就已考慮過親情這個問題,可纏繞在身上的親情,就像菟絲女蘿般扯甩不掉,即使他並不認為他們這些兄弟之間有什麼手足之情可言,但它還是像塊沉在心潮裡怎麼也浮不起的磚,沉甸甸地擱在心上的某一隅。尤其是在得知素節欲嫁南國太子之時。 「感情這玩意,身力皇家人,不能給,也給不起。」兜他臉上似有迷惘,袁天印遂把話再說白點,「若是其他皇子們都與素節公主一樣,在王爺心中占了極重要的地位,那麼,他們就將是王爺最沉重的包袱,日後的致命傷。」 人非草木,自是不無情。但若打著感情這深沉的負荷,舉步維艱,亦難走遠,更惶論是在激川中逆流而上。因此若想在這場追逐戰中不落人後,就得先對付心裡那個名喚親情的心魔,不然即便是他日有機會能成大事,可只要對上了手足,就心軟拖遢遲遲下不了手,反而給了他人一舉消滅的良機,那該如何是好? 自古以來,能登九五者,何以擊敗群雄? 因為能狠,因為心中無魔,才能高站在金鑾之上自稱寡人,惟有能摒棄天性血緣,願遇神殺神、遇魔除魔者,才能寡。 「辦得到嗎?」見他遲遲不吭個聲、答句話,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的袁天印,忍不住想確定一下他的心思。 「晚了,師傅先去歇著。」豈料玄玉卻別過臉,起身走至門邊送客。 袁天印怔了半晌,大抵瞭解他此舉後頭代表著何種心思,因此袁天印也不打算逼他,只是隨他意地走出房外。 在他走後,玄玉合上門扇,轉身走至一旁的櫃前,伸手自高處取下一隻漆盒,而後回到案內坐下,小心地揭開漆盒,自裡頭拿起那只素節所贈的鐲子。 冰冷的玉器,在他掌指的觸碰下,逐漸有了微溫,低首看著那雕工繁瑣的龍形玉鐲,許多前塵往事,仿佛都被他收藏在這只小小的玉鐲裡。在那些往事裡,有苦有樂,有喜亦有悲,但大多都是在父皇登基之前的往事,然而在父皇為帝,每個人的身份都因此而不同了後,他所擁有的親情記憶,卻轉眼間變得很少,很模糊。 最深刻的,也不過是三年前素節被迫改嫁…… 在人生來到不同的階段後,命運,似乎也帶他來到了不同歷程的起點。 先前,那個他早已想過,卻始終沒能拿個主意下定決心來的親情問題,在這晚,似乎,也已到了該抉擇的時分。 在案上的燭火熄滅前,玄玉強迫自己將手中的玉鐲擱回漆盒裡,順道也把素節的倩影,永遠,鎖進了裡頭。 西南,益州。 揚鞭驅策著胯下坐騎的騎兵,不顧胯下的馬兒已著沫白的口涎,黑亮的馬鞭在日光下不斷揮甩著,奮力催促著坐騎縱蹄飛奔,一路奔向晉王爾岱所率大乍紮營處,方至營門,未等坐騎四蹄止停,已一骨碌翻身躍下馬背,自懷中掏出單件交予候在營門處的前將軍。 轉手接過方自敵軍處送出的軍件,拆開一看後,前將軍旋即揚袍轉身快步走向營中行轅,委人予以通報後,大步踏進行轅內。 行轅中,一直等待敵軍在最後攻城限期內做出決定的爾岱,揚手示意帳中正與他討論攻城之術的下屬噤聲。 「如何?」 「敵軍決意誓死守城!」前將年雙手呈上自前線送來的軍件。 行轅內,眾將軍在聽了回報後,不約而同地紛把目光調向營中主帥。 「好!」甚為激賞的爾岱震聲一喝。 眾將軍在得了爾岱的答覆後,紛轉首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我就成全他!」一雙黑眸顯得格外燦亮的爾岱,——把握緊了拳心。 楊圓大軍主帥爾岱,揮兵益州已三月有餘,三月來,楊國邊境開始遣軍進逼西南國境,兵經清化、通川、看渠,打下涪陵後再率軍往西北挺進,直至佔據新城後,書表向據守蜀城的西南敵軍要求限期出降。 但等到的結果,確如爾岱所期……寧死不降。 戰事一觸即發。 圍攻蜀城的楊國大軍,在次日傾巢而出,先以伏遠弩長射,待敵軍策馬出城應戰後,長射伍繼續長射,此時爾岱在陣前架出以撲頭槍所做之拒馬,待衝鋒的敵軍來到陣前,敵軍戰馬踩著事先鋪設的地澀之後,原本挖溝,上覆以土草,藉以埋伏在地底下的步兵立即竄出,以長柄雙刃陌力掃砍敵軍馬腳,此時,居於拒馬後的步兵再以鳳頭斧上前砍殺敵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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