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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麒麟樓,依山而建,占地廣闊。

  每一片瓦,每一塊磚,都獨具匠心,端的是氣派非凡,無與倫比。

  大門還只在山腳下,正殿卻已在半山中。

  然而,南宮麟的身影還只在山腳剛剛現形,山上迎接的鐘聲就已敲響。可見,麒麟樓的消息傳遞得有多快。

  「二弟!」隨著這一聲呼喊,山道上迎下來一個英武頎長的身影。他穿著一襲玄色錦衣,整個輪廓與南宮麟有著幾分相似,可仔細一看,卻又截然不同。

  雖然,他和南宮麟一樣擁有挺拔的劍眉,亮如寒星的眸子,但,他的整個人是孤立的,不論他站在哪裡,身邊有多少人;無論他做著一些什麼事,臉上的表情若何,他都給人一種孑然一身,遺世獨立的感覺。

  如果說,南宮麟身上洋溢的是不羈瀟灑的因子,那麼,他的身上則籠罩著冷峻孤高的氣息。

  如果說南宮麟是早晨的太陽,那麼,他便是夜空中的孤月。

  看見南宮麟,他那冷肅的臉上極為難得地露出一點溫暖的笑意,僵硬的唇部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浮現一朵淡淡的笑容。

  他便是南宮麟的大哥,麒麟樓的現任當家——南宮麒!

  南宮麟愉快地擁抱住大哥南宮麒:「大哥,你好嗎?娘好嗎?家裡都好嗎?」

  聽見他的問話,南宮麒那雙深沉內斂的眸子隱隱罩上一層寒霜。

  「怎麼?娘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南宮麟覺得自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南宮麒欲言又止,歎息著拍拍弟弟的肩:「回去再說吧!」

  兄弟二人一前一後奔向東首的翠竹軒。

  麒麟樓分為四閣五軒。

  四閣分別是正殿主事的朝陽閣,前任樓主南宮敖所居的禦風閣,現任樓主南宮麒所居的飛雲閣,以及南宮麟所居的絳霜閣。

  五軒則是翠竹軒,敬松軒,踏雪軒,明月軒和煙波軒。

  這其中翠竹軒最為幽靜,母親白吟秋患病之後,就一直移居於此養病。

  敬松軒最為雅致,是老夫人南宮敖之母的居所。

  踏雪軒最為小巧,居住者文繡是一位十六歲的少女。在她還是一個嬰孩的時候,被人棄置於路邊,幸得老夫人相救,抱回麒麟樓,跟兩個孫子一塊教養。

  又因為她乖巧伶俐,惹人喜愛,深得老夫人歡心,在麒麟樓內的一切生活起居,就跟南宮麒兄弟倆沒什麼兩樣。

  至於明月軒和煙波軒則是空置的客房。離主屋比較遠,因建于水上而得名。

  進入翠竹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株株蒼翠欲滴的綠竹,環繞著小小的竹屋,顯得清幽而雅致。

  但是,此刻,這裡一點也不清靜。

  屋子裡裡外外站了好多人,丫鬟僕婦們忙進忙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有憂戚的表情。

  南宮麟悚然一驚,三步並作兩步沖進母親的臥室:「娘!娘!我回來啦!」

  「麟兒?是你嗎?」床榻上傳出顫巍巍的詢問。

  「好了好了,夫人醒了。」床榻邊神情凝肅的大夫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劉大夫,請這邊走。」南宮敖憂心地看了病床上的夫人一眼,送劉大夫出門。

  「麟兒,過來讓娘好好看看。」白吟秋撐持著坐起來。

  眾人側過一邊,讓南宮麟過去。

  「娘,是孩兒不孝,沒有好好侍奉在母親身邊。」南宮麟哽咽著握住母親那雙枯瘦如柴的手。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美婦,鵝蛋臉,五官細緻,柔媚嬌美。就連在病中,憔悴的容顏也難掩她絕代的風韻。

  這樣的女子啊,就連老天也會嫉妒!

  「回來就好,娘還可以見你最後一面,於願足矣。」白吟秋的臉上現出淡淡的笑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

  從小,南宮麒因為是長子,是麒麟樓的繼承人,所以,對他的訓練和要求都極為嚴苛,養成了他不苟言笑的個性。無論在人前人後,他都從不肯輕易表露自己的愛惡喜憎,就連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常常不能揣摩透他的心思。

  反而是這個小兒子,總象長不大似的,出去瘋玩一趟之後,回來還要在母親身邊撒撒嬌,拿出一些在外頭買的新奇古怪的玩意兒討她的歡心。

  所以,她難免對小兒子多付出一份關心。

  「娘!」南宮麟哭倒在床邊。

  白吟秋氣促地喘了兩聲,一陣疲累襲上心頭。

  在南宮麟回來之前,她已經昏睡了幾天幾夜,大夫說如果再不醒來,以後都恐怕沒有機會醒來了。

  這一次,雖然是南宮麟的呼喚喚醒了她,但,她仍是感到無比倦怠,仿佛想就此睡去,再不要醒來。

  「好了好了,麟兒,讓你娘休息一下。」一直坐在一邊的奶奶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奶奶——」淚眼模糊之中,奶奶顯得比以前更老了,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無比滄桑。

  老夫人揮一揮手,打斷他的話:「你去看看你父親吧,這裡有我和文繡照顧就行了。」

  「是啊,二少爺,有我在這裡照顧夫人,您還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輕柔的聲音映襯著一張嬌俏可人的臉。她身著水藍色的衫子,娥眉橫翠,明眸若水,淡淡的酒窩在她粉嫩的臉頰上若隱若現,端的是明豔照人。

  雖然,麒麟樓上上下下都稱呼她為三小姐,但,她自己一直緊守本份,持以丫鬟之禮。惟有對一向不拘禮節的南宮麟才偶爾露出一點小女兒本色。

  南宮麟對她點了點頭,隨著哥哥南宮麒一起退出翠竹軒。

  翠竹軒外。

  南宮敖負手而立,仰望遠空。他的人極瘦,穿一領青色布袍,乾乾淨淨,頗有些出塵的氣概。

  南宮麒正是承襲了他的倨傲。

  「爹!」南宮麟小小聲的叫一聲爹。

  南宮敖點點頭,默然不語。

  「您也要保重身體,母親的病會好起來的。」

  南宮敖淡淡地掃視了他一眼,他的兩個兒子他最瞭解。一個是內心如火,外表似冰。一個仿佛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他骨子裡對什麼都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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