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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這樣的人最易受傷。

  他轉過身來,面對著兩個兒子,沉聲說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奶奶,你們就是最親的親人。」他一手拉起南宮麒,一手拉起南宮麟,將兩個人的手重疊在一起,交握在自己掌中,「答應我,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要齊心合力。」

  南宮麒和南宮麟對視一眼,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二人心中交流。

  父親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大夫——」南宮麟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向父親詢問母親的病情。

  「你們下去吧,我累了。」南宮敖放開他們的手,走進翠竹軒。

  望著父親那略顯佝僂的背影,南宮麟的眼睛漸漸模糊。

  「敖兒,你過來,娘有話要跟你說。」剛踏進翠竹軒,南宮敖就看見母親在臥房外的矮榻旁向他招手。

  他恭謹地走了過去。

  「坐下來。」老夫人溫和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矮凳。

  等到南宮敖坐定,她才慢慢地說出自己的計劃:「我想,你剛才也看見了,吟秋一聽見麟兒的聲音就醒了過來,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這病啊,興許用喜事沖一沖就好了。」

  南宮敖苦笑一下,喜事?現在恐怕是大羅神仙再世也挽救不回吟秋的命了。這一切都是上天註定的,他只想好好陪她度過這最後幾個月時間。

  「敖兒?你覺得怎麼樣?」

  「一切全憑母親做主。」南宮敖不忍打碎母親這微小的希望。

  「那就好,我看麒兒的年紀也不小了,他做樓主也做了好幾年,因為他母親病重,我們也沒有好好替他安排,我看,就趁著這個機會,把他的婚事給辦了吧!」

  「還是母親想得周到。」南宮敖慚愧的點點頭,他的確是太忽略這個孩子了。年紀輕輕就要他擔負起整個麒麟樓的重任不說,還從來沒有替他好好想過他的終身大事,他真是愧做一名父親。

  卻在這時,靜室內的文繡驚叫了一聲:「哎喲。」

  南宮敖驚惶地奔了進去,只見白吟秋沉穩地安睡著,文繡驚慌失措地在清理地上的碎片。

  「怎麼了?怎麼了?」老夫人戰戰兢兢地問。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把藥碗打翻了。」文繡內疚地道。

  老夫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哦!以後小心一點。」

  「文繡,你先扶奶奶回去休息。你也下去塗點藥吧。」南宮敖看著文繡燙起水泡的手指,溫和地說道。

  文繡看著手中的碎片,怔怔的,清秀的面龐籠罩上一層似有若無的哀思。

  ***

  「小弟,你這次出門,一定又有不少收穫吧?」飛雲閣內,兄弟二人秉燭夜談。

  每一次出門之後,南宮麟總是纏著大哥,要將他的所見所聞說一個夠。可是,今天,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麼?遇上難題了?」南宮麒取下壁上的一管玉簫,拿在手裡擦拭著。從小,他就是弟弟傾訴的最好對象,無論是苦,是樂,他都喜歡向他這個哥哥訴說。而他呢,因為是哥哥,他要堅強,要肩負起照顧弟弟以至整個家族的重任,所以,他無法把自己內心的感受隨意宣洩。

  如果說,麒麟樓內還有他的朋友的話,那麼,手中的玉簫便是他唯一的知己。

  「大哥。你有沒有愛過什麼人?」

  南宮麒一怔,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望著月光下南宮麟那清澈信任的目光,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緊縮。

  「有沒有?大哥,你有沒有試過為一個人牽腸掛肚?為一個人魂牽夢縈?」南宮麟追問。

  「我沒有。」南宮麒淡然一笑,又低下頭去繼續擦拭著手中纖塵不染的玉簫。

  「可是,大哥,我有!說出來,你可能會笑我,我真的體會到古人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滋味了。」南宮麟那年輕俊逸的臉龐上閃現出奇異的光輝,他的眼神灼熱,笑容裡滿含期待。

  「哦?」南宮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大哥,她……」南宮麟還待繼續說下去,卻聽得門外傳來禮貌的輕扣聲。

  南宮麒詫異地看了弟弟一眼,從來沒有人這麼晚到飛雲閣來,他提高了聲音問道:「誰呀?」

  「是我。」門外是怯生生的回答。

  「文繡?」南宮麟縱身而起,拉開門栓。

  月光下,只見文繡俊目流眄,柳眉含羞,一雙纖白的小手不安地來回扭動著,說不盡的嫵媚可喜。她輕啟櫻唇,喊了聲:「二少爺。」

  南宮麟一把將她拉進屋內,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皺著眉頭道:「夜晚風涼,你怎麼穿這麼少?」

  誰也沒有發覺,南宮麒眸中的光亮隱隱暗淡下去。

  文繡謹慎地看了南宮麒一眼,沒有說話,又迅速垂下眼斂。

  「有事嗎?」南宮麒小心地將玉簫掛起來,背對著她不溫不火地問。

  「我……」文繡咬了咬嘴唇,遲疑著難以啟齒。每一次面對著他,她的心就亂得厲害,平日的鎮定溫和蕩然無存,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把求助的眼光望向南宮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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