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唐純 > 麒麟緣 | 上頁 下頁 |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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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一隻野兔受了傷,剛給它包紮完傷口,它就跑沒影了,想是從這裡跑過去了。」顏紫絹隨口說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謊。 眾守衛一聽,齊齊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剛才怎麼會是人影呢?哪有那麼快嘛,原來是只兔子。」 「是啊,大家辛苦了,都回去睡吧。」紫絹勉強笑一笑,回過頭來,心頭一片落寞。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拿不起又放不下,這不象平素的自己。 她放過了他,是的,就這麼放棄了吧。 放棄也好,她以後就不會這樣患得患失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信佛的人說,喜歡詩書的女子是有點孽緣的,那麼,他是她的孽?還是她的緣? *** 「爹,小麟和小武兩個人不見了。」晨起的時候,顏紫絹就看見姐姐紫綃到處在找他們。一個時辰之後,這驚天的消息終於報到了父親面前。 「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顏千嶺喝了一口參茶,漫不經心地問。他太明白這個女兒了,一點點小事都要咋呼得驚天動地。 「不見了就是不見了嘛,我在島上四處都找過了,就是沒有看見他們兩個人的蹤影。您說奇怪不奇怪?」顏紫綃頗不服氣地撅著嘴巴。昨天打獵輸給了小麟,她好不容易又想起了新鮮玩意兒,想約他一起賽船,可是,她到處找了個遍,就是找不著他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難不成他是飛天啦? 在她的眼裡,決不認為小麟能逃出海去,所以,根本沒有想到他會不在島上,總以為他還藏在什麼地方呢。 聽了女兒的話,顏千嶺猛地抬起頭來,眸中精光暴射,他沉聲喝道:「給我傳守衛隊長來!」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隊長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廳來,氣急敗壞地稟報道:「報告幫主,葫蘆口的小船不見了。」 「砰」地一聲,顏千嶺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他倏地站起來,指著守衛隊長厲聲喝問:「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這些飯桶都幹什麼去了?」 「報——報——報告幫主,昨天晚上,小人——小人們確曾看見有黑影一閃而過,本想追去看個究竟,可是——可是——二小姐說不用追了,剛才跑過去的是一隻野兔。所以——所以——」隊長期期艾艾難以自圓。 「荒謬!野兔?她憑什麼說是野兔?」顏千嶺扭曲的臉被怒火所填滿,他猛地將冷峻的目光調轉到紫綃身上,「你去把紫絹給我叫來。」 顏紫綃瑟縮一下,轉身跑出大廳。 「姐姐,不用找了,我在這裡。」一直站在門外的顏紫絹歎息著輕啟朱唇,該來的就讓它都來吧!反正現在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了。 自從知道南宮麟背叛了他,私自逃走之後,她的一顆心已如死水微瀾。 可是,她仍然放走了他,連她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如果南宮麟是天鷹社的奸細,憑他對縱海幫的瞭解,天鷹社要想一舉攻進縱海幫腹地,實在是太容易了。 到那個時候,真正的奸細便是自己,是她放走了他,是她背叛了縱海幫。 可是,如果要她重新選擇一次,她相信自己還是會這麼做的。 哪怕是被騙,哪怕是受傷,她也曾真真切切的愛過一次,一生只要一次,這就足夠了。 現在,她要接受的是縱海幫上上下下的審判。 「你沒事嗎?」顏紫綃看著妹妹蒼白的臉,擔憂地問。 「我沒事。」顏紫絹輕盈地笑了,笑容裡居然帶著一抹舒緩的釋然,映著燦爛的朝陽,她那絕世的儀容頓時變得流光溢彩。 顏千嶺望著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她曾經是他的驕傲,她聰明,娟秀,一如他的亡妻。他一直認為這性格各異的一雙女兒是上天給予他最大的恩賜,可是,如今,他那乖巧懂事的女兒呢?他那體貼嬌柔的女兒呢?哪裡去了?她居然會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而背叛整個縱海幫!背叛她生於斯長於斯的家園,這叫他如何不痛心? 他別過頭去,不忍再看,悶哼一聲:「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沒有話說,一切都是我的錯!」顏紫絹低垂螓首,如瀑的黑髮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秀美絕倫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敢作敢為,不愧是我顏千嶺的女兒。但,任何人犯了錯,在我縱海幫裡都應該一視同仁。隊長,你把她給我關進地牢。」 地牢?顏紫綃悚然一驚。 縱海幫的地牢位於地面以下十多米深處,海水沁上來,成為名副其實的水牢。任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潮氣的侵蝕,更何況是嬌柔的紫絹?這不是要置她於死地嗎?她緊張地看著紫絹,希望她能向父親低頭,求求父親。也許,事情尚有轉圜的餘地。 誰知,顏紫絹卻只是抬起頭來,迎上父親那雙威嚴的眼睛,淡然一笑:「爹,女兒去了。」 顏千嶺緊抿嘴唇,不發一言。內憂外患,親人背離,令這個曾經叱吒一時的梟雄一下子蒼老了十年。 「爹——」顏紫綃跺了跺腳,無奈地瞅瞅父親,又瞅瞅妹妹,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呢?全都怪她,是自己帶那個男人上縱海幫的,都是她的錯。 「不要再多說了,隊長,還不帶紫絹下去?」顏千嶺擺擺手,結束了所有的話題。 一屋子的人怔怔地看著他離去,一時無言。 日夜兼程,風塵僕僕,半個月之後,南宮麟終於由南方的海上趕回了北方的家。 路途之中,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駿馬,也不知道耗損了他多少功力,他全然不放在心上。但卻依然記得,上岸之後,將縱海幫的船隻交由附近的船家送還回去。 他不知道,他這一走,紫絹會怎麼看他?怎麼想他?然而,他卻不得不走。甚至來不及向她道別。 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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