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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古比哈哈大笑,伸手摸了一下石拍的頭,其他人也笑,甚至索日、普布與沉默寡言的巴裡呼瑪都扯出一抹笑。

  夕川動了一下,臉頰無意識地磨了下索日的背,石拍立刻噓噓地要大家小聲點。

  “前面好像躺了一個人。”古比忽然道。

  大家立刻往前看去,果然瞧見一個人躺在路邊。

  “是不是死了?”阿比甘莎問道。

  走近後,發現他在呻吟,大腿上流著血,他的身上套著一件破舊的開襟衣裳,下半身是及膝的淺藍褲子,小腿上是白色的綁腿。

  “他受傷了。”石拍宣佈他的觀察所得。

  夕川在索日的背上又動了一下。

  “怎麼樣?”普布彎身拉起受傷的男子,讓他坐起來。

  “我快死了。”他呻吟。

  “流這點血死不了人的。”阿比甘莎輕哼一聲。

  “誰說的……哎呀!好痛好痛。”男子哀嚎地說。

  “你小聲點,噓!”石拍對他說道。

  夕川動了一下,睜開雙眼。“怎麼了?什麼聲音?”她揉著雙眼。

  “哎呀,好痛啊!”男子繼續哭天搶地。“那群沒良心的人劃了我一刀就跑走了。”

  “怎麼了?”夕川自索日的肩上往下看,瞧見一個古銅膚色的年輕男子正流著血,她立刻道:“快放我下來。”

  “他不礙事。”索日不打算放下她,他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打算幫他治療,對方是個陌生人,他覺得並不妥,她的能力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你放心。”石拍對男子說道。“我家主人可厲害了,她只要摸摸你,你……”

  “石拍。”阿西木嘎攔截他的話語。“主人醒了,把鞋子給主人。”

  “好。”石拍點頭。“主人,我幫你穿鞋。”他拿下掛在胸前的鞋子,專心地解著綁在一起的鞋帶。

  “這點傷也叫成這樣。”曲比阿烏皺下眉頭。

  “能站吧?”普布將他拉起。

  “哎喲!痛、痛。”男子一邊站起一邊哀叫,他的臉形瘦長,有雙狹長的雙眼。

  雖然他叫得很淒慘,可夕川卻沒感覺到任何疼痛的情緒,所以她想他應該真的傷得不嚴重才是。

  “我袋子裡有藥,我幫你!”

  “不用為他浪費藥,羊苴咩城快到了,巫師多的是。”索日說道,羊苴咩城是南詔的都城,巫師是不會少的。

  “你說什麼?你也太無情了。”男子哀叫一聲。

  “什麼?”夕川追問,她聽不懂兩人的對話。

  “都城到了。”古比指著前頭。

  夕川往前方看去,瞧見市鎮,古比一邊比著受傷的男子,一邊比著城鎮,她不太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不過她猜測應該是要送男子進城吧!

  “好了,主人。”石拍鬆開兩隻鞋子。“我幫你穿。”他抓著主人的腳就要塞進靴子裡。

  夕川倒抽口氣,他抓到她腳後跟的破皮了。

  “對不起。”石拍慌張道,急忙放開她的腳。

  “沒關係。”夕川立刻道。

  “到鎮上再穿吧!”索日說了一句。

  “噢!”石拍懊惱地應了一聲。他真笨,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主人跟他們的腳不一樣,白白嫩嫩的,他應該要更小心一點才對。

  第四章

  受傷的男子叫紮格,他走在路上正準備進城時,讓三名不學無術、輕佻頑劣的年輕人以刀子劃過大腿。

  原本他們三人是在嚇唬他,沒想到不小心真弄傷了他,誰曉得他們也不攙他進城找大夫,就這樣跑走了。

  “你的傷又不嚴重,自己走進城就好了。”聽完他的敘述,普布不客氣地說。

  “這位壯士,或許少塊肉你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可我自小就怕看到血,一看到血我就全身無力,這怎麼能怪我?要怪就要怪那三個沒良心的年輕人。”紮格忿忿不平地說。

  夕川因為聽不懂他們的話,所以進城後就好奇地東張西望,雖然這樣讓索日背進城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發現城裡好多人都像她這樣讓人背著,不只這兒,大厘城也是,背的人都穿得比較寒酸破舊,可騎在背上的人各個衣著華麗,而且神情顯露出一種高傲與自信。

  在這兒待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她雖然無法跟他們作非常好的溝通,可所見所聞已讓她能大概瞭解這個地方的運作方式。

  這幾天她不時會想到母親以前幫她上的歷史課,因為她的家族有彝族血緣,所以母親會為她跟姊姊上一些關於彝族歷史的相關課程,她記得母親提過以前的西南地區有所謂的奴隸制度,當時最有名的奴隸政權是南詔國。

  這樣一想,才明白她現在是索日他們的主人了,她當時會將他們買下只是純粹感覺到他們的痛苦,所以想釋放他們,沒想到卻在無意中成為他們的主人,她只希望她回到現代後,他們可以在這兒好好地過活,不要再成為別人的奴隸。

  “索日,你累嗎?”夕川出聲問道。“我可以下來。”他已經背她好半天了。

  “我不累。”他簡短地回答,背她可說是他奴隸生涯中最輕鬆的一件事。

  “找個店休息一下。”她張望著,這個城比大厘城熱鬧許多。“我們去那裡。”她指著前方的茶店。“我幫他……他的傷……”她指著紮格,以她有限的彝族話說明自己的意思。

  “哎喲,你們到底要去哪?我的血快流光了。”紮格哀嚎。

  “真是不中用。”阿比甘莎輕哼一聲。

  “隨便你怎麼說,快幫我找個郎中。”他一拐一拐地走著。

  索日一邊背著夕川進茶鋪,一邊說道:“不用幫他,這裡有巫師可以看病。”因為沒有其他人懂納蘇話,所以他也就毋需避諱。“不要用到你的能力。”

  “能力……”夕川絞盡腦汁想著,之前索日教過她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她想起來了,好像是指她能治癒人的能力。

  以前母親跟姊姊也常叮嚀她不要在陌生人面前隨便使用能力,她有放在心上,但有時心一急就忘了,對於別人身體及心理上的苦痛,她很容易感同身受,所以有時雖然明白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展現能力,可對她而言要做到實在很難,感受到別人的痛苦而不去治療,她本身也會非常難受,所以有時根本無法思考這麼多。

  “我不會用我的能力。”她回答。只要她沒感受到立即而且危險的傷害,她可以用一般的療法,畢竟她學過中醫。

  紮格在普布的攙扶下走進茶店,才進門就瞧著一個扛著藥箱的漢人郎中擦身而過,他急忙道:“等等,您是大夫吧?”

  原本急急忙忙要出去的郎中停下步伐。“我是,怎麼了?”他的視線往下,瞧見他流血的大腿。

  “麻煩您看一下。”紮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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