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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眨了下眼。“翟徐兩家是世交,徐姑娘會常來也是能理解的。”

  “繡蒂是個好姑娘,我以前也曾想過要她來當我媳婦兒,像四兒今年也二十一了,與她只差五歲,可她偏死心眼,所以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灩衣在椅上動了下,不明白母親真正想說的是什麼,可不安卻逐漸在心底擴大。

  “這幾天我想了又想,若是讓她做妾也是委屈了她,你可有什麼想法?”

  仿佛一桶冷水澆下,灩衣只覺身於由內而外寒了起來以雙眸瞪大,一時間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秦氏觀察她的反應。“男人納妾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有何好吃驚的?”

  “就因我走錯了一著,就得全盤皆輸嗎?”他粗嘎地問。

  她顰額,右手握緊巾帕。“你想贏什麼?”

  他張嘴,卻不能語。

  “你並沒有走錯棋,因我不是棋,你也不是。”她柔聲輕哺。“別再說這樣的話,回去了,好嗎?”

  他說不出話來,只是瞅著她,黑眸中閃著痛苦。

  “這輩子我就得帶著遺憾一起入土了,是嗎?”他問。

  她無語。

  他仰首長歎。“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他閉上眼,眉心刻著一條皺痕。

  “別再說了。”她急促地說。

  他低下頭,黑眸鎖著她,而後突然移開視線,深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會不顧一切,不顧一切地帶她離去。

  兩人站在樹林中,久久不語,半晌,才聽見溫絲縈輕語。“泡杯茶好嗎?”

  他頷首,與她並肩而走,兩人朝樹林處走去。

  灩衣立在原地,不敢移動分毫,甚至不敢大聲呼吸,直到兩人走後,她才長呼口氣,雖然她不是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可她聽到的部分再加上之前沐文曾同她提及的,已讓她明瞭公公對三嬸的確有男女之情,而且這情是壓抑而深埋的。

  她不自覺地又喟歎一聲,這府裡……有多少暗流啊!

  第八章

  原以為疲憊的一天將在丈夫回來後好轉,因為她亟需與他說說話,他會為她遣退錦姑,會將她抱在懷中讓她休息,她可以與他說說笑,然後……

  當她打盹著等相公回來時,夏曦突然驚慌地跑進來。“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說過多少次了,這樣沖進來成什麼體統!”錦姑厲喝一聲。

  夏曦讓她嚇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灩衣克制著打呵欠的欲望,將手上的書放下。

  “他們……打起來了!”夏曦結結巴巴地說著。

  灩衣一震,立刻起身,直覺道;“小舞與紅兒嗎?”

  “不是,是他們,壇肆少爺、五少爺、軫懷少爺……”

  “在哪兒?”灩衣大驚。

  “在後院戲棚……夫人……”

  未等夏曦說完話,灩衣已奔跑而出,錦站的聲音在她後頭響起。“少夫人,別跑……用走的……”

  灩衣越跑越快,差點摔在石子路上,她氣喘吁吁地沖到後院去,只見一堆僕役圍在初步搭好的戲棚子周圍,當她瞧見翟亞坤一個過肩將壇肆摔在臺上時,情急之下,她大喝一聲,“讓開!”

  一聽見她的聲音,僕役急忙往分退。“少夫人……”

  這時戲臺上的軫懷跳到翟亞坤背上,以雙手捶打他的頭,當灩衣瞧見小舞與紅兒也在臺上時,差點沒暈厥過去,她們兩人拿著搭戲棚的竹子敲打翟亞坤,還拼命戳他。

  同時間,房管家也汗流浹背地趕了過來,嚷道:“都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架開他們!”

  灩衣快速自木梯上到戲臺,聽見房管家在下頭喊著:“少夫人別上去。”

  “這是在做什麼!”灩衣怒喝一聲。

  她才剛說完話,就聽見翟亞坤大叫一聲,將背上的軫懷拉下地,紅兒手上的竹子在這刹那戳上了翟亞坤的眼睛。

  “啊……”他尖叫一聲,掩住右眼。

  紅笙嚇了一大跳,急忙丟掉手上的竹子。

  灩衣大喊,“快叫大夫。”她瞧著一道鮮血自翟亞坤的手指縫中流出,心開始下沉,老天!不要有事……

  翟亞坤放開手,看著掌心的血不住發抖,他的右眼刺痛,驚恐在瞬間攫住他,他失明了……

  “大姐……”小舞丟下竹棍,慌張地從另一邊跑到姐姐身旁。

  灩衣將妹妹攬到身側,雙眸瞪著翟亞坤的臉,而後在瞬間鬆懈下來。“沒事,五弟,只是劃破眼下的皮。”

  翟亞坤瞪著她,似乎沒聽見她的話。

  “只是劃破皮。”灩衣又重複一次,指著自己的眼下。“劃了一道。”

  他發抖地摸了下臉,驚怕地眨著眼,對,他瞧得見……眼下很痛,可瞧得見……

  “好了。”灩衣安撫道。“大夫一會兒就來——”

  “你這個小蹄子!”翟亞坤氣憤難抑的沖向紅笙。

  她尖叫一聲,跑到灩衣身後躲起來。

  僕役們在翟亞坤沖上前時攔住他。“少爺……”

  灩衣突然感覺檯子晃了下。“哦!糟糕……不要再上來了……”她喊著,十幾個僕役的重量讓才剛搭的檯子搖搖欲墜。

  “檯子快垮了。”工人們喊著。“快下來。”

  臺上的僕役們面面相覷,就在大夥兒準備跳下時,只聽得一聲巨響,檯子垮了一半,所有人開始大叫。

  “噢——”灩衣驚叫一聲。“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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