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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基扁起嘴。“為什麼,你不是來找大人的嗎?”她明明這樣跟他說的啊!

  翟炯儀給勾起了好奇心。“桑姑娘找我何事?”他瞧著雀兒紅著臉,眼神有些尷尬也有些惱。

  “雀兒她——”

  “明基,你讓我跟大人說說話,你到驢子那裡把包袱拿進來,我在裡頭藏了根糖葫蘆。”

  “糖葫蘆?”明基眼睛一亮。“我去拿,我去拿。”他高興地奔出廳堂。

  “桑姑娘有話請直說。”翟炯儀直言道。

  “是。”雀兒垂下眼瞼。“胡大人前些日子跟我提起,您這兒缺幕友,所以……”她頓了下,從袖口內拿出一封信交給他。“您看過就曉得了。”

  翟炯儀接過信,快速瀏覽,信的內容非常簡單,是井陽縣令胡朝城的保薦函。信中大力舉薦桑雀兒,說她雖為一名女子,可聰慧又敏捷,她父親桑聞道與義父倪昌皆曾在井陽縣令身邊擔任多年幕友,將井陽縣治理得井井有條,之前因聽聞他手下缺幕友,所以大膽舉薦桑雀兒,望他能納為門下。

  翟炯儀將信收好,說道:“胡大人對你很推崇。”

  雀兒沒應聲,靜靜等著下文。

  他瞧著她,一會兒才道:“這樣吧!我先用你十天,你若不適任、或你覺得無法與我共事,我再想法子為你找個出路,或舉薦你到別的縣令那兒。”

  雀兒安下心來。“是,大人。”她心安並不是因為大人用了她,而是有十天的期限,她能趁此觀察他,萬一大人德行操守不好,她還能離開。

  “你本來不打算這麼快就拿出信的吧?”翟炯儀探問,方才她還打算離開,而且知道他是縣令到現在,中間有不少機會能提這事,可她什麼也沒說。

  “是。”

  “為什麼?”

  “我想觀察大人幾天後再決定是否——”

  “大人,您回來了。”

  一名男子的聲音打斷她的話語,雀兒側身瞧見一名斯文的男子走進來,穿著一襲青袍,唇紅齒白,眼尾略往上吊。

  梅岸臨踏進門檻,在瞧見陌生女子時愣了下;女子見到他時,低垂頸項,避開他的目光,梅岸臨立即收回視線往翟炯儀走去。

  “大人一夜未歸,學生甚是擔心,正打算差人去找……大人臉色很差——”

  “我知道,告訴我的人可不少。”翟炯儀自我解嘲地說了句,見梅岸臨目光往雀兒身上瞟去,他立刻道:“你們先認識也好,雀兒姑娘,這位是我的幕友,梅岸臨。”

  雀兒朝他福了福身子。“見過梅公子。”

  梅岸臨立刻回禮,聽見翟炯儀說道:“她是我新聘請的幕賓。”

  梅岸臨吃了一驚,幕賓?縣令大人請個女子當幕賓,這……

  翟炯儀沒遺漏他驚訝的表情,不過也沒多說明什麼,只是道:“我想我需要躺一下,岸臨,麻煩你了。”他覺得神智愈來愈不清楚。

  “是。”梅岸臨立刻上前將大人扶起。

  “雀兒姑娘,我們晚點再談吧!至於你的歇腳處——”

  “大人不用為此勞神,還是先歇著吧!雀兒自會安置妥當。”

  翟炯儀搖搖頭,腦子立刻發昏,他皺下眉頭說道:“沒什麼勞不勞神的,反正後面宅子大得很,你若不嫌棄,就暫時先住下吧!”

  “多謝大人好意,可……”

  “你不用顧忌,除我之外,我的義妹也住在宅內,那兒有間偏屋很安靜。”翟炯儀說道。

  桑雀兒猶豫了下,但隨即頷首道:“多謝大人美意,那雀兒就恭敬不如從命。 ”

  翟炯儀點個頭,示意梅岸臨扶他出去,雀兒跟在兩人後頭出了大堂。離開前,她以目光巡視了公案上的文房四寶、氣拍(驚堂木)及火簽,而後移至牆邊貼著的政事文件和杖棍,最終落在堂上的四個大字:公正嚴明。

  她不自覺地輕歎口氣,耳邊仿彿聽見堂上大人的審問聲與皂吏擊杖的吆喝聲,空蕩的堂上異常寂靜,清風隱隱流動,在她腳邊盤旋,涼意沿著她的腳踝上升,她打了個寒顫,悠悠的喟歎一聲,朝堂上彎腰行禮後,這才轉身離開。

  “大哥,吃藥了。”

  翟炯儀睜開眼,腦袋有片刻的渾沌,他轉過頭發現義妹舒綾坐在床邊,思緒這才逐漸清晰起來。他受了風寒,還發了燒,一想到此,忽然意識到皮膚上覆著一層薄汗,發過汗後,頭好像不那麼重了。

  “吃藥了。”舒綾微笑地又說了次。

  她的聲音有點遠,夾雜在嗡嗡聲之中,他動了下頭部,將耳鳴聲甩開,撐起手肘才要起身,舒綾已急忙攙扶起他。

  “我不礙事。”他坐起身,發現夕陽的餘暉自窗口射入,室內染著一片橘紅。

  “怎麼會不礙事,你還發著燒呢!”舒綾拿起湯碗吹了吹。“來。”她將湯匙移向他嘴邊。

  翟炯儀微微一笑。“我自己來吧!”

  舒綾瞅著他帶笑的臉,眉心擰下,伸出去的湯匙只得尷尬地又移回碗內,不發一語地將湯碗遞給他。

  翟炯儀吹了吹湯藥後,就碗喝了一口,苦澀的藥味讓他皺下眉頭。

  “大哥還是這麼見外。”舒綾垂下眼。

  翟炯儀故作不解。“怎麼?”

  舒綾正欲開口,忽聽得一童稚的笑聲響起。“哈哈……”

  她望向窗外,院子裡明基抱著樂樂轉圈,惹得樂樂笑個不停。

  “明基,別轉得太急,小心些。”

  清脆的女音夾在樂樂的笑聲中,窗子擋著舒綾的視線,她沒瞧見人,只看見藍裙忽隱忽現的出現在角落。

  當樂樂被拋起時,舒綾驚呼一聲,自椅上站起,急急走出房外。

  翟炯儀放下湯碗,起身披了件外袍,聽見義妹的聲音傳來:“別這樣玩,會傷著。”

  “明基,快放下樂樂。”

  雀兒清亮的聲音傳進屋內,翟炯儀系上袍帶,走到屋外,天藍的顏色首先映入眼簾,雀兒似乎特別喜歡蔚藍,這三天她的衣裳都是深深淺淺的藍在替換。

  起初他以為雀兒與明基是姊弟,後來才發現原來是夫妻,他記得岸臨知道後,還咕噥了句:“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娘。”樂樂朝著舒綾甜甜的喊了聲。

  舒綾將女兒自明基懷中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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