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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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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她陡然覺得眼睛好酸澀,忍不住眨了一下,沒想到卻掉出眼淚。掉了一顆,又掉了一顆、一顆、一顆…… 看到那些眼淚,裕子夫的表情松了。 汝音這才想起,這是她第一次在裕子夫面前掉眼淚,她趕緊擦掉,她不想要示弱、不想讓他覺得她可憐。可是擦得越用力,她心裡越是委屈。「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在乎你對我的看法?」 裕子夫看著她又哭又笑的表惰,眯起了眼。 她又說:「可我真沒想到,你對我的看法,仍然,仍然只有……」 她再也抑止不了痛苦和悲傷。「只有面子?只有孩子?」 裕子夫的手緊緊的握著,有一剎那他想要伸過去,握住汝音擦眼淚的手。可最後他還是選擇若無其事的拿起他的煙管,填裝著藥草與煙膏。 只是他的手,也抖得厲害。 「我之于你們的意義就只有這樣嗎?面子?孩子?」 裕子夫不回話。 汝音也不奢望得到答案。她站了起來,背過身想要離開。 「你去哪裡?」他叫住她。「喝完參茶再走。」 汝音不理他,捂著嘴就往門口走去。 「汝音!」裕子夫大聲的叫道。 汝音猛地回頭,裕子夫一愣。 她恨恨地瞪著他。「我死,也不會讓孩子出事!」她咬牙。「這樣可以了吧?可以了吧?!」 裕子夫膛大著眼。他被這股濃郁絕望的悲傷給震攝住。他不再留她,任她的身影消失在他面前。 汝音沒有回房,奔過重重幽廊跑到宅邸的最底端。 那裡本有一座清穆侯家用作家祠的四層方樓,由於過於窄小老舊,家祠已在她入門那一年就遷往穰原城外的郊山,方樓便廢棄了,平時鮮少人跡。 汝音只要不想見到任何人,便會躲到這棟方樓裡。 她氣喘呼呼地爬著,爬到四樓,找到她最常待的房間。 那間房有這宅邸裡最好的視野,可以眺望穰原城的市街全景,並與求如山遙遙相對,連朝殿宮城的金黃飛簷、朱紅宮牆都看得一清二楚。 窗前,放了一把圈椅,汝音坐在那兒,看著這個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 此時將近傍晚,陰霾的天色連淒涼的夕暮都無法看到。 天就這樣毫無預警地黑了,只餘下滿地暖黃的燈火。 今晚,只有這座城市的燈火陪著她,只有她自己堅強地陪著她。以後,大概也都會是如此,所以…… 「不要哭了。」她大聲告訴自己,一邊流淚。「從今以後,都不要哭了。」 她擁著雙臂,蜷縮起身子,窩在圈椅上。然後放任著心酸,讓眼淚肆無忌彈的湧出……她哭了將近半個時辰,趴在窗前,累得睡著了。 門外一個人影,在沒聽見哭聲後,悄悄地推門而入。 他燃起微弱的燭火,火光映照著他朦朧的青色眼眸。 那雙眼眸從不曾那麼深刻地看著任何一個人。 如果汝音醒來,看到他會這樣看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他手上掛著一件棉衣,他走過去披在汝音的身上,並輕輕地帶上窗戶,留個微小細縫透氣。 他在桌底下找到還留有火星的炭盆,他喚醒火星,燒熱了炭盆。 離去前,他又看了那趴在窗前的身影一眼。 最後靜默地離開,輕緩地合上門。房裡又回復寧靜,彷佛沒有人來過一樣。 隔日汝音醒來,天已微微透亮。 她坐起身子,披在身上的棉衣掉在地上。她撿起棉衣,看著還冒著火星的熱炭盆,有點愣愣的。她再望著半合著的窗扇,昨晚明明是敞開的,怎麼會…… 她起身推開窗子,眺望剛從夜晚中蘇醒的穰原市街,她看到多處作早食生意的地方升起炊煙,讓這染上冬季深灰色澤的市街輪廓,有了一絲踏實的溫暖。 這讓她想起生活的真實與樸素。 她真的喜歡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可以讓她忘記許多不愉快,忽略許多細微末節的情緒,使自己少了鑽牛角尖的尖銳。 或許她可以住進這裡? 此時有人敲門輕喊:「夫人?您醒了嗎?」 是服侍她的婢女,汝音請她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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