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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子夫不讓大哥辯駁。「而且汝音也說了,她沒傷到孩子。我相信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讓孩子有任何意外。」他看著汝音。「何況大家都是家人,沒有人會希望失去彼此。大哥方才的話著實太重了。」

  大哥被說得啞口無言。

  汝音則癡癡地盯著裕子夫。她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幫她說話?她丟了汝家的臉,同樣的也丟了清穆侯家的臉啊!

  「不過,日後我會多加留意汝音,不再讓她滋生事端。」為了讓大哥安心,裕子夫又說:「我會派老方好好照顧她,請不用太過操心。」

  大哥被裕子夫說服,先回家向老父親報告汝音無恙。

  裕子夫與老方送走了汝音的大哥後,回到大廳。

  汝音仍留在那兒絞著手,膽怯卻又有一絲盼望的看著他,可當他直視她時,她又心虛的別過眼。

  她想問他為什麼要幫她說話?他難道不生氣嗎?

  「老方。」裕子夫向老總管吩咐。「你去端參茶來給夫人喝。」

  老方走後,裕子夫生到汝音身前細細地端詳她。

  汝音低頭,不知該如何面對這過於執著的盯視。

  「需要請大夫嗎?」他問。

  「不需要。」她說:「我沒受傷。」

  「一會兒老方端來參茶,要全部喝完。」

  「好。」

  汝音以為他的問話到此結束,腦子便又開始翻轉著,想要詢問他之所以幫她說話,到底是因為……

  是因為認同她嗎?是因為肯定她嗎?不知為何,當她這樣想時,心裡竟感到溫暖與喜悅。

  正要開口,裕子夫又說了一句。「你很愚蠢。」

  汝音一愕。

  她瞪大眼,愣愣地望著他,原本溫暖喜悅的心,立刻涼硬了一半。

  裕子夫很高,即使坐下仍高出汝音一個頭,下顎又微微抬起,使他看她的眼神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又含著些許輕視意味的睥睨。「你的作為,不過是一時興起,沒有經過長遠的規劃。」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汝音反駁他。

  「從頭到尾,我都看著。」他說道:「你低估了難民的數量,也輕估糧食的多寡,又沒有擬好動線,你小看荒災帶來的問題就輕舉妄動,這不是一時興起嗎?」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瞞著他去幹些什麼事了。

  「你給他們一餐,救活他們一天。那下一餐呢?明天呢?你想過要怎麼辦?」

  「呃,我、我會……」汝音想為自己說話,可裕子夫問得對,下一餐呢?明天呢?光是今天這一場佈施,就快要花盡她的嫁妝與積蓄。

  「你這樣做,很難不讓外人想,你只是想突顯自己的善心和高尚,你並沒有想徹底解決問題。」

  「不,不是,我沒有!」汝音激動否認。

  她從沒這樣想過,為什麼他要說出這麼傷人自尊的話?

  這是他的真心話?這是他眼中的汝音嗎?剛剛在大哥面前袒護她,難不成只是想為清穆侯家搏一個面子?

  她的表情透著怒氣,可裕子夫仍不收斂他對她的責難。「而且,你差點還讓自己受傷。既然懷了孩子,為何要讓自己做這般危險的事?你完全沒有自知之明。」

  他像審問犯人一般,逐字逐項說得分明白。「還有,如果你真被衙役抓去候審,你以後怎麼在你的同僚面前抬頭?他們會怎麼在背後說你?這些你都想過嗎?」

  沒錯,這些在汝音聽來都是不堪入耳的質問。

  裕子夫說得有些發急,也忘了自己從不曾對任何人說這麼多話。

  在場的兩人,沒一個人發現這是出自一種關懷的心急,是一股為對方的安危而發的怒氣。

  汝音深深吸一口氣,卻壓根止不住哽咽,她聲音沙啞。「到頭來,你還是跟我大哥一樣。」

  裕子夫皺眉。

  她淒涼的笑著。「你也是這樣看我?」

  「你的確有錯。」裕子夫仍平靜地說著。「這是事實。」

  汝音定定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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