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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不會的,我下棋向來很快,只要發現輸了,便會立刻投降。」她和爹下棋的時候都是這樣,偶有她分心想做其他事時,會在下了兩三步後隨便投降。

  「嗯,那速戰速決吧。」不知道廉欺世厲害的嚴長風於是同意。

  不到盞茶工夫過後,廉欺世大大方方坐在雷觀月的房裡,注意小缽的火候,溫熱準備給他當茶水喝的峨崛豆湯。

  「你……怎麼……還沒睡……」雷觀月話說得斷斷續續,因全身起寒顫的關係。

  廉欺世轉頭迎向他,「我正要叫醒你喝湯呢。」

  「長……風他……」

  她從這幾個字便瞭解他的意思,「我跟他決定輪流看著你,直到你的燒退下來。」端著熱好的湯,走回床邊,這次她抽來厚厚的棉被墊在他背後當支撐,讓他能舒服的坐著。

  已經喝過一次,對峨崛豆湯不陌生,也不討厭,雷觀月很快便把湯全數入喉。

  「……何時輪到他?」熱湯一進入身體,立刻溫暖了他,使他說話的氣息平順許多。

  「再一會兒。」她一語帶過。

  「難得他會聽別人的話……」連他的話嚴長風都不一定全部照做。

  「我和他下棋決定誰贏了聽誰的。」廉欺世把椅子上的碗收起來,換她坐著,才能與有力氣聊天的他視線平高。

  聞言,雷觀月又笑了。

  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幾次因她而發笑,她若不是上天給他的奇跡,還能是什麼?

  「敢跟你下棋的人,一定不知天高地厚。」他敢說以後嚴長風再也不會用下棋分勝負的方式,來和她決定事情該聽誰的。

  「那敢跟我爹下棋的人,一定都是勇者了。」她皺了皺小鼻子。

  「你也是勇者之一……」他拉了拉被子,似乎覺得有點熱。

  廉欺世注意到他的動作,問。「會熱嗎?」

  「嗯,發燒總是這樣,忽冷忽熱的……」此刻他熱得想推開所有被子。

  「忍耐一下,等到出汗就沒事了。」她說著,卻還是為他把被子推到一邊,只留原本那一床。

  「你看病不把脈?」舒服了些,他又問。

  「把啊。可我爹說應該要練到只消一眼,便知病灶為何的功力,所以我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你看得出我的病?」他眸心一閃而逝某種異樣的光芒。

  「要把個脈才知道,你要試試看嗎?」她伸出手。

  「不,不需要。」他急切拒絕。

  出現奇跡不表示他的身體也恢復了,他不希望被她發現自己因為「無後」這件事,而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別人的骨肉。

  廉欺世也不堅持,反正病情可以用問診的方式,她會替他多煮些不同的湯來強身。

  「那個……」他有些遲疑。

  「嗯?」她疑惑的看著他。

  「原本不孕的女人,有可能某天突然懷孕了嗎?」他不怎麼技巧的轉變問題內容。

  廉欺世搔搔頭,「不孕也有可能是男人的問題。也許那女人的丈夫有問題,換了一個男人後就可以了。」

  「如果她丈夫沒問題呢?」他又問。

  「世事難料,實在很難真正斷言,總之,越老越生不出來是有可能的。」廉欺世難得正經。

  也就是說,一切都有可能了。

  像他一樣。

  「嗯……」雷觀月哼了聲,「我想睡了。」

  「好。」廉欺世幫他躺下,這次只是探探他的額溫,然後說。「我會在,難過就叫我。」

  以為她會拿額頭貼著他的,雷觀月有些失望地閉上眼。

  「我在夢裡……聽見你喚我上邪……」

  「是個好夢嗎?」她一下又一下輕撫著他銀白的發,柔聲問。

  「嗯……還不錯……」他的聲音又開始迷茫了起來,但是她的手勁令他感到安心。

  廉欺世維持這個動作好一陣子,確定他沉沉的睡了,才停手。安靜凝視他的睡顏,然後起身,回到小缽旁邊顧著火勢,口裡響響念著——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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