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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就算說過要水禺殺人,並給他佩刀,她也從沒真的命令他去殺人,多是讓他做護衛的工作,但從去年起,水禺已經在她的指示下動手除掉不少人,其中還有許多是太平公主沒有下令,她自行斷定的。

  失去良心,到頭來她真的會傷害到自己啊!

  馮京蓮慵懶的用手托著腮幫子,雖然笑著,笑意卻到不了眼底。

  「那麼……如果我除掉她,就不需要她的信任了吧?」

  仲孫襲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馮京蓮像是沒注意到他的神情,眼底漾著甜美的冷酷,緩緩開口:「我不需要任何人擋在我之前。」

  「那個傅蓮臣,我記得他雖為公主的人馬,在政事上卻非常有看法,而且能提出正確的治國理念,人品也不錯。」仲孫襲想要藉此喚起她的良心,不要去傷害有才能且正直的人。

  「所以?」馮京蓮心不在焉地反問。

  「你最近想念過年時嗎?」仲孫襲突然有此一問。

  「有啊,無時無刻。」她說話的同時,眼神閃爍著思索該怎麼做的光芒。

  於是仲孫襲瞭解,她只是「以為」自己有想,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她提起雍震日了。

  「小京,你可以告訴我去年送走年時之前,他跟你說了什麼嗎?」

  到底雍震日說了什麼話,能讓她產生如此巨變?

  馮京蓮為之一凜。

  雍震日說了……不,他什麼也沒說,對於只能用哭泣憑弔來不及見上最後一面的師兄們的她,他一語不發,用懷抱給予她無言的安慰。

  反而是她說了什麼,說了一些非常可惡,卻是真心的話。

  在哀慟失去的「家人」同時還能說出那樣的話,大概正是造就現在的她最主要原因。

  從那個時候起,她發現自己變了。

  沒得到她的回答,仲孫襲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失去他們令你心碎,我相信年時和小圭他們都一樣很難過,尤其他們同樣在戰場上,那種救不了他們的無力感——」

  馮京蓮打斷了他的話。

  「仲孫,你知道嗎?大部分時候心是不會碎的,只會彎曲而已。」

  所以不用擔心,她不會傷到心碎,只是彎曲了而已——連同靈魂。

  初夏。

  馮京蓮身上披著夏衫,盈盈水眸盯著手中的書冊,眸色慵懶而隨意,只在眼波流轉間洩漏精明銳利。

  「厲二實應該會在明天回京將此事呈報皇上。」好不容易帶回汙名冊的仲孫襲,沒時間卸下一身易容成曾凡軒的裝扮。

  「傅少師那邊有何動靜?」徐徐翻閱汙名冊,她臉上波瀾未興的又問。

  「沒有驚擾,朝中察覺此一事的,只有我方人馬。」負責監視的水禺立即回答。

  朝中官員無論文武,只要做了虧心事的,全都懼怕這謠傳的汙名冊,自然也對此有所忌憚,便派人監視厲二實,務必要弄到汙名冊。在追查的過程中,意料之外得知汙名冊並非厲二實所撰寫,而是出自擁有名聞天下的史今書坊以及觀書樓的杜晴春之手。

  所以她讓自己的人——風翔府尹符逸瓊潛進觀書樓,尋找那本汙名冊。這件事她並沒有向太平公主報告過,不過也很幸運,去年年初,她曾在太平公主的指示下要人燒了幾本名人錄,其中傅蓮臣的名字也在其中,於是她想到利用那次的事扳倒傅蓮臣,同時還能得到汙名冊的方法——就是讓符逸瓊演一場戲,一場會讓人誤以為這一切都是傅蓮臣所做的戲,便能輕易毀了傅蓮臣。

  為了監視這場戲,她還讓仲孫襲喬裝易容成「曾凡軒」,在風翔停留很長的一段時間,也方便她隨時得知最新的進展。

  當然,她從幾個月前便開始安排一些令傅蓮臣無法反駁的偽證,如今只要等厲二實回來呈報皇上,這件事便能天衣無縫的達成,汙名冊也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在今天到手。

  「符逸瓊呢?」馮京蓮認真看著汙名冊,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照大人所說的辦。」水禺言下之意就是滅口。

  合上汙名冊,馮京蓮暗自思索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為何她一直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胡大人說想借汙名冊一看。」仲孫襲把胡念直的話帶到。

  馮京蓮從符逸瓊那裡,得知觀書樓的書庫房裡到處都找不到汙名冊和可能放置汙名冊的地方,於是便向胡念直借了觀書樓的金令,打算讓偽裝成曾凡軒的仲孫襲探一探禁書庫,不料被杜晴春給擋了下來,金令也被沒收。仲孫襲回報此事後,馮京蓮讓他去和胡念直賠不是,胡念直只說,等汙名冊到手後借他一看,當作賠罪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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