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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於是他騎著烈馬在包圍過來的厲家軍之中刻意亂晃,企圖閃躲刺客的追擊。

  「圍陣。」一道命令竄出。

  厲家軍改變原本散亂的陣式,舉起盾牌,瞬間將他包圍,使他無處遁逃。

  叩噠、叩噠。

  不知怎地,明明是在金戈鐵馬的戰場上,他清楚的聽到一陣馬蹄聲,於是直覺的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太儀和厲坎陽一人一騎,上前到陣圍外。

  他沒來由的狂喜,連自己都訝異,再見到太儀竟是如此的振奮。

  仲骸還沒來得及說話,太儀掀動毫無血色的唇瓣。

  「朕等你很久了。」

  等他?

  並非沒注意到太儀難看的臉色,喜悅轉眼間被怒火染指,仲骸銳利的雙眼狠瞪著厲坎陽。

  難道他們沒讓她睡好、穿好、吃好?

  為何她的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

  「過來!」他咬牙,冷聲命令。

  太儀一愣,隨即扯出沒轍的笑容,顫巍巍的,有股危險的氣味。

  「不,朕不會再愚蠢下去。」她搖頭,手一揮。

  圍成一圈的盾牌間,突出一圈的長槍直對著仲骸。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眉頭緊蹙。

  「意思是,朕今日要你的命。」她的聲音好輕。

  那夜,她幾乎掉淚又沒有的瘋狂神情浮現腦海,仲骸一口氣梗著,快要無法呼吸。

  朕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可依靠的人了……

  她把一切都怪在他頭上!

  他凝視她的眼眸,裡頭一片空洞,連痛和恨都被她仔細的收進體內,沒有洩漏。

  她把自己的感情全鎖住了,仍一心惦記著要他的命……

  是他沒錯。

  是他把她逼到這種絕境,把她的心捏在手中,不給她喘息的餘地,才會這樣。

  他怎麼到現在才能體會她的煎熬?

  仲骸緊鎖著她的眼,雙腿夾住馬腹,「別擋孤的路……」

  胯間的野獸也感受到主子的憤怒激昂,後腿用力一蹬,轉眼就要越過陣圍。

  無論如何,他有話非說不可。

  「二陣。」太儀開口。

  盾牌後向上突出好幾排圍成圈向外擴長槍隊。

  仲骸看著底下黑壓壓的頭盔和長槍,很快又把視線轉向太儀。

  朕恨你……如果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所能握有的一切都成空的話,朕寧願死在你的刀下,寧願不曾繼位,寧願讓風曦成為受你控制卻安全的傀儡王,寧願不生在帝王家……

  她的話被片段重組,在他耳邊回蕩。

  她是真的恨他。

  只說該說的話?

  他未免想得太美好,她根本不在乎他的解釋,甚至抱歉,只想殺了他!

  戰場仿佛凝結了,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仲骸和他的野獸高高躍起,可要越過近十排的長槍隊,根本是不可能的。

  一人一馬飛躍了一半,落下。

  馬軀上插滿了長槍,卻穩穩的落在人群散開的地面。

  空氣仍凝滯,除了馬兒垂頭在噴氣,每一雙眼都戒備著同樣垂下頭、坐在馬背上不動如山的仲骸。

  依情況來看,他絕不可能完好無事。

  仲骸的模樣非常慘烈。

  太儀握緊韁繩,仍是麻木的神色,頭飾卻開始顫抖。

  「佈陣。」厲坎陽舉起手。

  長槍重新對準仲骸,卻沒人敢貿然前進。

  驀地,馬匹睜開眼,發出綠光,渾身是血的仲骸仰天長嘯。

  「不退!」拔出馬匹身上的長槍,他直指厲坎陽,「只要孤不死,永遠不退!」

  他是陷陣營!

  即使是只有他一人陷陣,也要向前挺進,永不言退。

  仲骸瘋狂的氣勢,令厲坎陽的陣圍一亂。

  「擋住仲骸!」慌亂中,有人這麼喊。

  「擋得住嗎?」厲家軍內有人在看見仲骸和坐騎即使如此仍不死,發出了膽怯的疑問。

  「擋不住也要擋!擋住仲骸!」隊長如此大喊。

  厲家軍立刻又朝仲骸包圍過去。

  仲骸沒有停。

  從他有記憶以來,一直都在戰場。

  他們憑什麼以為擋得下他這個天生的戰士?

  淩厲的目光直盯著太儀,仲骸渾身浴血,好不容易前進了幾步,失血和以一擋萬的疲憊累積到最高點,瞬間有些失神。

  「去死吧!」

  一個不注意,他挨了一槍,一口血噴吐而出。

  見他失守,更多士兵刺出長槍,使得他和馬幾乎被長槍淹沒。

  仲骸胯下的野獸終於不支倒地,他則在千鈞一髮之際跳下馬,雙腿沉重的踏上大地,響聲遏退敵人。

  他喘息著,目光掃過盡力的坐騎,再轉向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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