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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深梅色的冬裘下是純白的內裳,腰間掛著發出輕響的琉璃彩珠,冬裘外加了同樣白的披肩,太儀濃妝淡抹,額頭點了梅瓣,頭上綰了個簡單的髮髻,上頭只戴著雕金鑲玉的鸞冠。

  踏上主位,宮女立刻在她面前掛上一層薄幕,朦朧了她的身影。

  一直都是這樣,除了玉座之外的任何地方,她的座位前都少不了這層看不清的薄幕,但她還能確認風曦的位置,能猜測左右兩方坐著的是誰。

  太儀躬身,準備坐下,過大的鸞冠意外落下,滾出了薄幕。

  小閣內的歌舞聲驟歇,只有鸞冠滾落的叮噹聲響。

  鸞冠停在小閣的正中央,每一雙眼睛都瞪著。

  沒人敢向前,只要動一步,心思昭然若揭。

  偏偏就有一個人動了。

  仲骸走過去,拾起鸞冠,更不避諱的走到薄幕後,替她戴上。

  他已是挾天子之人,豈還怕人背後的耳語?

  「這鸞冠戴在朕的頭上,總是大了點。」她瞅著他,眼裡看不出半點情緒。

  仲骸沒有答腔,能聽出這話是對著所有的人說的。

  太儀沒有費心揮開他,當她坐正時,他已然退出薄幕之外。

  她能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等著下文。

  握著椅子扶手的雙手緊了又松,放了又握,她把自己的臉想像成一張面具,沒有五官,不需要表情,卻有威嚴,沉聲說道:「但『主上』這兩個字,即代表朕的地位在被你們這些家臣稱為主公的人之上,你們都是朕的臣子。」清冷的雙眸一一掃過每一張看不清的臉。

  誰能玷污她胸懷明志?

  諸侯不能,仲骸不能,只有她自己能。

  要怎麼做,她已有打算。

  聽起來皇威十足的話,在場沒人應諾一聲。

  半晌,仲骸終於開口,「氣勢如虹,主上的一番話猶如當頭棒喝,孤想在場沒有一人不聞之痛省。」

  薄幕後的太儀稍微轉向,望著他,然後又慢條斯理的轉回正前方,仿佛沒聽見,不做任何反應。

  「但是在這些人之中,還有一個陷主上於不義的人。」

  仲骸的話,挑起許多人的注意。

  而在場的又都是聰明人,沒人引起過大的反應,陷己於危險中。

  裝傻,有時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門。

  揚起淺笑,仲骸雙手負背,踱到主位旁的溫羅面前。

  「右史溫羅。」

  「臣在。」溫羅放下書冊,對仲骸只行拱手禮。

  「你昨夜做了什麼?」仲骸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拍子。

  主位上的人兒沉重的閉上眼。

  「臣所作所為,只向主上交代。」

  仲骸轉身,望著閉目不言的她。

  感覺到灼熱的視線,逼得太儀不得不正視他所求。

  「溫羅,你昨日做了什麼?」

  「在接風宴進行的時候。」仲骸補了一句。

  太儀的牙根一緊,深呼吸,重複一遍,「在接風宴進行的時候。」

  「溫羅假扮主上,在接風宴中招待戰慈大人。」溫羅衣袍一揮,快步走到太儀之前跪下,果然如自己所言,完全坦白。

  感覺被人敷衍對待,戰慈的部將妄動了起來,隨即被戰慈阻止。

  這是蹚渾水,跳下去,只會惹得一身腥。

  「那麼主上為何不親自招待戰慈大人呢?」

  仲骸的話,太儀再難重複。

  「因為奴才騙了主上。」溫羅還是回答了。

  「騙了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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