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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可悲的是,她竟為了一個仇人感到難受。

  每日退朝後,依照當日的行程,仲骸的部將們總有各自的事情要辦,但是最近仲骸總會留下幾個人,跟在自己身邊。

  房術、孫醜和伏悉幾乎成了固定班底,三個人一站,把仲骸包圍了,太儀便落在一旁。

  一開始她會緊緊的跟在那個圈圈外,最後聽他們談論事情,卻從沒將注意力轉到自己身上,便會漸漸的落後,遠離。

  不光是難堪,被人徹底冷落是很難熬的。

  「主公打算繼續忽略主上到什麼時候?」房術在確定太儀聽不到的情況下,低聲詢問。

  「房術,你總是對貓貓狗狗極富同情心。」聲音沙啞的孫醜嘲笑同袍的仁慈。

  「不可否認,主上此刻看起來,像極被留在家裡、等主人回去的狗兒。」房術不斷的偷瞟太儀,無奈的搖頭。

  「像嗎?」伏悉很困惑。

  太儀看起來明明跟平常一樣,在事不關己的時候,就會見她留心周遭的景致。

  「心態像,否則她也不會鎮日跟在主公的屁股後面晃了。」孫醜雖然聲音嘶啞,說的話可不少。

  「說到底,主上到底做了什麼,讓主公生氣?」伏悉好奇的問。

  「孤沒有生氣。」冷淡的眼神掃了過去,仲骸否認。

  即使從頭到尾沒看她,他也知道她一直跟著。

  「主公的態度可不是這麼說的。」伏悉有些時候很難拐。

  仲骸頓了頓,「就算生氣,也都過去了。」

  「那現在算什麼?懲罰?還是一種新的遊戲?」

  「如果想多管閒事的話,何不去練兵?」仲骸斜睨著他。

  「意思是,我接下來都不必跟著主公了?」伏悉千百萬個願意。

  「叫苟恭回來代替你即可。」

  「這種可有可無的替代感覺真差。」伏悉搔了搔頭。

  不遠處傳來一陣掩飾過的咳嗽聲,打斷了幾個男人的對話。

  「主上看來病得很嚴重,」房術率先開口,「如果主公不回寢殿的話,我看主上也不願意回去。」

  仲骸白了他一眼。

  「她好得很。」

  每晚睡前,他都會先繞到她的床前探她的體溫,明明比前幾天嚴重的時候要好很多。

  「天冷啊!」房術故意攏緊身上的冬裘,「外面可下著雪。」

  「孤又沒走到外頭。」

  房術還來不及答腔,伏悉突然發出了悟的聲音,「原來這就是主公不走內院的原因啊!」

  另外三個男人同時一愣,最後兩名軍師笑了起來,仲骸則是黑了一張臉。

  「伏悉有時還挺敏銳的。」房術笑說。

  他勸不動主公,伏悉倒是一句話就令主公面色一改。

  「拜託,不敏銳,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伏悉煞有其事的說。

  「有時候你倒挺會說話的。」孫醜拍拍他的肩。

  「夠了,都給孤下去。」不想聽部將們消遣自己,仲骸撤下這群跟在身邊幾天,看了也有些煩人的傢伙。

  三個人原地解散,徒留仲骸和太儀。

  從房術他們有離去的動作時,她就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他們的動作,等到確定剩下仲骸時,她才轉身。

  可是仲骸早她一步避開了兩人可能交接的視線。

  此刻,她看著他的側臉,他看著窗外。

  要上前嗎?

  他會避開嗎?

  一想到他可能轉身離去,上前的欲望頓失,於是她也把視線調回窗外。

  維持這樣的距離,至少他不會回避。

  太儀不願去細想如此在意一個男人的原因,她習慣了不多話的生活,這麼待著,也不會有那些爭執,挺好的。

  只要他一直在的話。

  仲骸曾經很火大,沒有男人能夠忍受被拒絕,而且還不只一次!

  他不是個小家子氣的男人,可是一再被她拒絕,真的讓人大動肝火。

  她不過是他在征服天下的過程中的一場小遊戲,只要降伏了她,乾脆的一刀,由他來結束她荒謬的帝王人生。

  人心不歸順於他?

  誰會相信這種鬼話!

  若硬要殺了她,又獲得人心的方法,孫醜和房術能幫他想出千千萬萬個,他偏偏把目光執著的停在這個一眼教他亂了心的女人身上。

  她明明恨他,他也不在乎,卻在意起她這幾天緊緊跟著他的原因。

  不是在找機會靠近他嗎?不是每當他一別開眼,都能用眼角餘光找到她臉上藏不住的落寞嗎?那現在他們僵在這裡幹嘛?

  他連窗外有什麼都沒注意,她卻只是一動也不動,最後又轉過目光……

  現在是怎樣?

  他得陪她一直站在這裡嗎?

  耳邊又傳來低咳的聲音,仲骸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真是愚蠢。」他低咒一聲,終於面向她。

  愚蠢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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