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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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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孫醜必須提醒您,越漂亮的花,若不是生在難采的孤嶺絕境,就是含有劇毒尖刺,都會傷人。」孫醜確實認為太儀是個麻煩,但不認為是個無法解決的麻煩,困難些罷了。 「採花這種工作,向來是見獵心喜的人會做的事,孤喜歡的是種花。」仲骸慢條斯理的開口。 「而種花是別有所圖的人會做的事。」房術接著說。 深邃的眼斂起,仲骸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拿定主意。 「主簿,擬旨。」 太儀回房後,氣得喘不過氣。 內侍匆忙宣來醫官,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緩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毛病,卻安撫不了她心頭狂熾的憤怒。 幾乎咬碎一口白牙,她還是極為沉著的屏退宮女,更讓人弄熄所有燭火,獨留一盞小燈在床邊。 生平第一次,她發現了淩駕在病痛上的,是對一個人的憤怒和怨懟。 主上,仲骸來接您了…… 宮破那天,她在深夜驚醒,被平常隨侍的宮女披上過大的黑色披風,希望能藉由天色的掩護,幫助她順利逃過此劫。 她不知道自己在極陽宮裡亂竄了多久,只知道周圍的人越來越少,直到面對那個扮相極為尋常,連兵器都沒帶的男人時,她的身邊已經沒有半個能夠保護她的人。 還記得當時她緊緊握著揣在胸口的匕首,盯著那個看似尋常,在戰場上卻是異常的人。 只要他一有動靜,就給他一刀。 他也看著她。 左臉被頭髮覆蓋,可右眼清亮澄澈,不知是否遠處的火光燒進了他的眼底,她見到了耀眼的光芒在裡頭跳躍。 雖然不應該,她卻被他的眼吸引了。 一生中,頭一次產生好奇的對象,是砍下父皇的腦袋,對著她喊「主上」的挾持者。 那天起,她把「仲骸」這兩個字深深的刻在心頭,沒敢忘。 即使有人說他是代天行道,除去亂朝綱的九侍和昏庸無道的軟弱先帝,即使民心的向背落在他身上……不能忘,她怎麼能忘記手刃父母的仇人? 微弱的燭火搖曳,投射在她佈滿淚痕的臉上。 突然,一隻手探上太儀飽滿的額頭,專注到沒發現有人的她因為驚訝,渾身顫了一下。 「風寒。」仲骸坐在蓬鬆的羽被上,替她撥開微濕的髮絲,換了塊降溫用的布巾,「料想中的事。」 太儀沒有白費工夫去拭淚,直接當作沒看見他,用力轉身,任由新換上的布巾掉落在枕邊。 「唔……」沒想到腦袋還很重、很頓,這麼一個動作,就讓她頭昏眼花,反胃了起來。 太儀捂住嘴巴,怕在他面前露出醜態,但已經隱忍不住。 似乎看出她的難受,仲骸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 她來不及表現驚訝,壓不下的反胃已經燒向口腔。 一時之間,安靜的寢殿內,只有她喘息呻吟的聲音。 她吐了,而且吐了他一身。 仲骸沒有閃躲,讓她吐完不舒服的感覺,才慢條斯理的整理起兩人的混亂。 他替太儀換下衣袍,擦拭狼狽,仿佛理所當然,沒有嫌惡。 她卻哭了,咬緊牙根的低泣,幾乎只剩鼻息。 在最恨的敵人面前如此羞愧和難堪,逼得她忍不住羞憤的眼淚。 手上的動作一頓,仲骸當作沒有看到,繼續擦拭,順著白皙的腹部向上。 她的手捏成拳,捶了一下床。 仲骸的手又向上。 她又捶了一下,比前一次還用力,屈辱的淚水不斷的滑下。 他斂下眼眉,用旁邊備著的清水洗淨布巾,裝作未被她的眼淚影響,卻無法欺騙自己不斷湧上的抑鬱。 難道讓他窺見她不堪一擊的一面真有如此難堪? 當他的手重新回到她身上時,太儀早已閉上雙眼,感覺恥辱,不願再去看自己有多狼狽。 她越哭,他的手勁越輕。 「哭什麼?」他不懂自己明明不想聽,卻又逼她說的心思。 面對這個女人的眼淚,他常常亂了套。 她咬著牙,不肯言語,怕洩漏了哭聲。 「難道孤待你不好?」他的手不帶挑逗的意思,眼底卻燃燒著暗火。 「難道朕還有選擇?」她啞著聲音,死也不肯睜開眼。 她恨自己如此的無助,竟連阻止他也做不到。 仲骸一語不發,以更為緩慢的速度,清理妥當後,幫極不情願的太儀穿上新的睡袍,才處理自己身上的污穢。 「你只是不明白什麼樣的抉擇才是最正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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