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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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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眼前這個用仇恨記憶的男人,有時連她自己都會暗斥過分在意了。 「主上是不用,那就是有人未盡職責了。」仲骸露出俊雅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個人畜無害的有為青年。 太儀勉強自己維持從容鎮定,不被這抹笑容欺騙。 對了,仲骸不過二十有四,在非世襲的諸侯裡,算是非常年輕的了。 「左右史何在?」 「臣在。」捧著史冊不斷記錄的左史和右史從太儀的身後冒出來。 「主簿,擬旨。」仲骸徐徐踱步。 太儀的雙眼眯了起來。 在她面前擬旨,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每次都令人備感屈辱。 仲骸總不放過任何羞辱她無能的機會。 手腕好疼,太儀忍不住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緊緊握著,接著她聽見仲骸的聲音。 「左史、右史未盡其責,降至史班,在他們學會正確記錄該記的東西之前,左右史的職位由房術和溫羅暫代。」 聽見熟悉的名字,太儀心中一突,隱忍著沒表現出來。 曾為她的替身且忠心不二的閹人溫羅,可以說是最先被趕離她身邊的,如今仲骸真要他回來? 太儀緊盯著主簿擬旨,沒有開口替左右史求情。 仲骸毫不意外在她眼中窺見亮麗的神采,幾乎足以點亮那張因病而委頓的秀容。 女人是花,用水灌溉是次等的,必須施以肥料,才會養成一株華麗碩大的花蕾。 在還沒見到花朵盛開之前,他自然不希望花苞早夭。 既狂又柔的目光慵懶的睞著眼前這朵用黃金灌溉,自己都不會心疼的花兒,仲骸輕啟薄唇,笑問:「現在,可以請主上決定是要翻修什麼了嗎?」 太儀眼眸一沉,瞪著他。 在他作了把溫羅調回她身邊的決定後,再把問題轉回翻修一事上,她如何能拒絕? 「隨你決定。」即便痛恨看見他志在必得的表情,她只能走在他鋪好的抉擇上。 「那麼全都換吧!」仲骸揩著下顎,沉吟的說:「僅主上能走的通道,兩旁的殿柱全貼赤金花,建材都用黑檀木。」 太儀別開眼。 這只是暫時的。她如此告訴自己。 仲骸踱離雕像幾步後,突然發問,「至於這雕像,主上認為如何處理?」 太儀渾身僵硬。 他當真連這歷代傳承的雕像都要毀去? 刹那間,殿內靜到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她臉上的熱紅更深,雙眼也慢慢聚紅,怒火在體內燃燒,流竄向四肢百骸。 倘若這裡是寢殿,她可能會像昨夜那般瘋狂。 但……瘋狂能有好結果嗎? 換來的不過是染上風寒的病痛和斷手的危機,這個男人壓根兒不在乎,甚至連假意的噓寒問暖都沒有,她的反抗不過是變相的自取其辱而已。 觀察那雙千回百轉的墨眸,仲骸在等,等她想清楚是要討好他,還是在群臣面前反抗他。 無論結果如何…… 「朕想……就雕個新的。仲骸誅殺亂黨九侍,平亂有功,為宮內帶來一股清流,是大功臣,該雕什麼就隨他決定吧!」 太儀定定的目光看似不為所動,正對著她的仲骸卻能看穿裡頭一片虛無。 他總是猜不透她的想法,這也是在馴服這個內心高傲的女人的過程中,最有趣的地方。 是的,不過是一場遊戲。 她可以是顆棋子,是嬌貴的花朵,是只毛色漂亮的寵物,但不會是個影響他的女人。 「孫醜,你說呢?」仲骸側首,詢問頭戴斗笠,披風包圍住整個身形的軍師。 「天朝的象徵是朱鸞,也被譽為聖潔的神獸,代表皇族。但民間傳說著一種罕見的靈獸,形似鹿,可體積較大,頭上有獨角,還有牛尾和馬蹄,背上覆蓋著五彩毛紋,腹部則有金黃色的毛,此靈獸雄者稱『麒』,雌者稱『麟』,統稱『麒麟』,據說性情溫和,不傷人畜,不踐踏花草,所以稱為仁獸。相傳世有聖人時,此獸方出。如今有主公這等平定亂党的功臣在,我看就雕麒麟,不知主公意下如何?」孫醜一番話全是對著仲骸說的,眼中毫無太儀的存在。 以麒麟取代朱鸞,以賢明的聖者取代無能的帝王,孫醜欲將仲骸這個挾天子的角色合理化的野心,誰都看見了。 但,誰人能開口? 連他們的帝王都悶不吭聲了。 「交給你辦吧!」像是想證明自己不在乎傷了她,仲骸把太儀慎重其事作出來的決定,用輕浮的態度隨意交給了部將。 太儀緩緩的斂下眼。 到底還能被傷到多深? 登基那天,她聽見了大地的悲鳴,泣訴帝王立位的名不正言不順,而今日,悲鳴的是自己的心。 這男人究竟要傷害她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肯罷休? 默默的在仲骸的指示下前行,她幾乎感覺得到自己身上被牽綁了看不見的細線,而那個位居人臣之首的人,不是崇敬的走在她背後,是藏在背後操縱著她。 她不過是仲骸的傀儡王。 一口悶意沖上腦門,太儀在轉彎處踉蹌了幾步,並沒有跌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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