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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不慌不忙地捏了塊甜糕送進嘴中,嚼了嚼,甜甜的滋味令杜晴春心火稍減,方能從容不迫地問:「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我是說給總管大人聽,又不是說給你聽。」石幸禮老話重提。

  「隱冬,關門,放狗。」額上的青筋快要爆開,杜晴春有多生氣,從他簡短扼要的命令便能聽出來,連甜糕都不是以緩和他的怒火。

  「少爺,咱們府裡沒有養狗。」隱冬在他身邊小聲提醒。

  杜晴春狠瞪他一眼,隨即指著石幸禮說:「那你去咬他!」

  「少爺誇張了。」隱冬不慍不火的回應。

  若非坐著,杜晴春肯定氣得直跳腳。

  為何他身邊盡是些酷愛理智,和火氣絕交的人?害得他總像個蠢蛋,一有人點火,立刻燒得旺盛。

  「杜小子,我不是在問你,而是問總管大人。」偏偏石幸禮像是嫌刺激他還不夠,又補了一句。

  終於,杜晴春忍無可忍,寬大的衣袖一揮,打翻了盛著甜糕的盤子,嚇了眾人一大跳。

  「她不會跟你走!」憤怒的站起身怒吼,他握緊方扇,唇抿成一條線,神情陰驚地瞪著石幸禮。

  就算他比起旁人還要容易動怒,顯得缺乏冷靜和理智也無所謂,只有她,是他永遠不會輕易讓步的!

  原本正欲去撿掉落地上的糕餅和碎裂盤子的阮秋色,被他厲聲厲氣的話給影響,不自覺停下手邊的工作。

  杜晴春此刻的注意力壓根不在她身上,大步走到石幸禮面前,俊美的臉龐有著堅如磐石的決心。

  「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她必須一輩子待在我身邊!無論你來幾次都一樣不可能,就算我死了你也別想,因為她得替我守墳,絕不能離開!」

  「呃……杜小子……我說你也用不著這般激動……」石幸禮被他的氣勢給遏住,矮了姿態。

  「把銀令拿來!」杜晴春惡聲惡氣地向他索討一直收不回的銀令。

  石幸禮怔愣住,「現在是提哪件風馬牛不相干的事?」

  「不是要我別激動?」杜晴春終於又開始揮動手中方扇,試圖冷靜下來,「只要你交出銀令永遠別再出現在杜家,我一定馬上大笑三聲給你聽!」

  「銀令可是你爹當家時給我的!」石幸禮急了。

  「而現在杜家是我當家,不是嗎?」對手一急,杜晴春反而不慌了。壓下不快,他佯作一臉閒適,慢慢的說:「所以無論我想怎麼做,都沒有人能——」

  「少爺。」阮秋色不能放任他繼續說下去,出聲打斷他。

  他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她無償回報的,所以至少,她得替他樹立起威信,不能讓他在重大的決定和事情上隨興所至,尤其是不能為了她。

  她早已打定主意,絕不令他因她而留下任何是非口舌!

  杜晴春因她的話而收斂張狂的態度,先是睨了她一眼,好像還想說什麼,最後只是撇撇嘴,乖乖噤聲。

  若說杜晴春是把刀的話,阮秋色就是刀鞘,能阻止刀鋒傷人。

  「石老爺,如同少爺說的,我不會走。」阮秋色用沒有受傷的左手默默抬起甜糕,語氣不容置喙。

  「咦?可是……」銀令和能幹美麗的女總管,石幸禮兩個都難以放棄。

  「石老爺說的條件我並不符合。」阮秋色指揮下人將打碎的盤子收拾好,隨即看向石幸禮道:「『乖巧溫順』這四個字,無論是任何人都不會用在我身上。」

  杜晴春咕噥著「你也知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的話。

  「不,阮總管確實——」

  阮秋色態度堅決的打斷他的話,「我當然也非傾城之姿,容貌最多算是能入眼;家父膝下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卻沒能侍奉在他身側,自然也不會是個孝順聽話的媳婦。石老爺所見都只是表像,我並非您想像的那般好,事實上,我是個貧乏的人,每天做著一成不變的工作,活得也很單調,不懂得討好別人。」

  「這……」石幸禮看看她,又轉頭看向杜晴春,希望他能解釋發生了什麼事?

  他可未曾聽過她一段話超過二十個字啊!

  可杜晴春只是靜靜聽著。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得已,石幸禮出聲問。

  阮秋色沉默片刻,似乎琢磨著該如何說明,未幾,才抬頭,定定地說:「如此貧乏的我,有的只是少爺而已。」

  隱冬送走了石幸禮,結束一早的折騰。

  杜晴春輕撫著小錦盒裡剛收回的銀令,鳳眸不自覺地跟著阮秋色打轉,顯得心不在焉。

  如此貧乏的我,有的只是少爺而已。

  貧乏?她真的覺得自己貧乏嗎?還是她根本不喜歡現在的工作?也許她厭倦了每天和觀書樓的書為伍的生活……

  「那個……」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打斷了杜晴春的思緒。

  鳳眸跳躍著被打擾的不耐,杜晴春望向來人,先是一愣,後道:「石老頭都走了,你們這兩個家僕還留著礙人眼幹嘛?」

  留下的人,是稍早一直沒說話的兩名男子。

  「杜公子誤會了。」開口的是兩人中看起來較為平凡的那個。「在下夏茶蘼,這位是在下的夫君,落曉。我倆和方才那位石老爺並非同伴,只是剛好一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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