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盈 > 維納斯是單相思 | 上頁 下頁
十九


  水珠從濡濕的髮絲上顆顆滴落,姬草草坐在路邊的花圃上,她全身劇烈地發著抖,白白的牙齒緊緊咬著青紫的嘴唇,她的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她的頭固執地仰望著十八樓黑暗的房間。

  「喵!」同樣濕透了的黑貓在她腳邊蹭了幾下,竄進大樓裡去。

  姬草草呆滯的眼神尾隨著那只黑貓而去,濕透的臉龐抽出隱不可見的苦笑。她究竟在做什麼?究竟在等什麼?等那個未了的解釋嗎?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丟臉過,為了一個男人,她最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自尊心怎麼全都為了一個男人而拋閃了呢?她應該憤怒,而不是在這裡可憐兮兮地淋著雨等著被人笑話。但是她現在好痛苦好傷心好難受,她只想見到他,跟他把話說清楚,他對她到底保持什麼樣的心態?如果不是喜歡她,為何要那樣緊緊地抱著她?為何要給她他是喜歡她的錯覺?

  你為什麼親我?不是暗戀我嗎?

  她想起陶治治當時那樣執著地追問。

  喂,陶治治,你很奇怪耶!不是花花公子嗎?這麼在意一個吻不覺得奇怪嗎?

  說著這種話的她,當時心裡卻是甜蜜蜜的。是啊,如果不是喜歡的話,為何要那麼在意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這樣想著,她冰冷疲憊的心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只要當面問清楚,一定可以解釋清楚的。

  他是喜歡她的,她知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猛然抬頭,喜悅從冰冷的心臟裡湧了出來,她看見他眼底流露出震驚。「你見鬼的在這裡做什麼?」

  「怎麼了,治治?」女孩子清脆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啊!是姬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天哪,全身都淋濕了,你會生病的!」

  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裡。他帶查果果回家!帶女人回家過夜……她也不過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個罷了,是不是?

  刺骨的疼痛狠狠地擊中了她,她痛得無法自持,卻還要嚅動僵紫的嘴唇逼迫自己發出平靜的聲音,好像這樣就能挽回她破碎的尊嚴,「我要和你談談。」液體從臉頰上滑落,熱熱的,不是雨水,是淚水,她直勾勾地注視著他,等著他的反應。

  「先上去再說。」陶治治轉身朝裡走。

  「不用了,就在這裡談。」姬草草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聲音呆板而固執。她決不!決不踏進他跟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的地方去!

  「見鬼!」他詛咒,他的頭髮肩膀也被雨水打濕了,他狠狠地甩了甩頭,好像想要摔掉莫名的鬱悶,他轉身大步走回來,一把拖住她的手腕,「你簡直是莫名其妙!跟我上去!」

  「不要!」姬草草用力掙扎,她的心受到了傷害,她不顧一切地拼命掙扎,查果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沒見過姬草草這麼失控過,也沒見陶治治這麼暴力過,他們簡直像兩隻廝打在一起的貓。

  她的身體冷得像冰,她在這裡待多久了?陶治治又怒又痛。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這麼不捨得見她受苦,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毒箭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落魄地出現在他面前?為什麼要讓他這麼心痛?

  「啊!」他痛得叫了起來,被她一口咬在手腕上,好象要把他的手腕咬斷一般死死地咬住不放,痛進了骨髓裡,「草草,草草,你做什麼?」他大吼,又不捨得傷害到她,她像瘋了似的咬住不鬆口,熱乎乎的水滴滴在他的手背上,他震驚了。她在哭嗎?是在哭嗎?他的心被哭痛了,耐心也被折磨沒了,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她死命地掙扎,發出尖銳的嗚咽聲,他將她緊緊地按進懷裡,在保安哥哥瞠目結舌中兩人進了電梯,他滿心只有她,只顧得到她,早將查果果拋之腦後。

  陶治治從來不知道,要降服一個失控的女人,居然是這麼困難的事。他幾乎是一路挨打挨進家門的,全身上下都好痛,不是被抓就是被踢,他將她塞進浴室,她絲毫不肯合作,陶治治只能將她連著自己一起控制在蓮蓬頭下,嘩嘩的熱水沖刷而下,卻沖不暖冰冷的心。

  「草草!你冷靜點!」陶治治大吼著。

  姬草草用力踹他,陶治治發出痛楚的呻吟,卻更加用力將她壓制在牆壁上,熱水模糊了視線,滿室被熱水氤氳了濃霧,粗重的喘息聲回蕩,被熱水浸泡得格外豔紅水靈的紅唇一張一合喘著氣,濡濕的軀體緊緊貼在一起,隨著呼吸起伏摩擦,身體急劇升溫,陶治治再也忍耐不住,俯下頭覆住她的唇。

  這是個甜蜜熱辣到足以燎原的激烈親吻,即使吻痛了唇舌,碰痛了齒列,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姬草草全身無力,雙腳無法支撐身體,軟軟地滑坐在地,她失聲慟哭,哭得傷心之極,傷心得像個小孩子一樣,聲聲泣訴:「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為什麼?若是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來招惹我,不要招惹我啊……」

  他跪在她面前,那麼深切那麼痛楚地凝視著她,他不停地道歉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姬草草醒來時,躺在陶治治的大床上。她坐起身,看見鏡子裡映出一雙紅腫的眼睛,昨晚哭得很厲害,是哭著睡著的吧?她看見昨晚淋濕的衣服熨燙得整整齊齊折疊在床邊。

  「醒了?」查果果探頭進來,一手煎鍋一手鏟,「換好衣服出來吃早飯吧,你的衣服洗好掛在衣櫥裡了。」

  姬草草換了衣服走出去,看見桌上擺著熱騰騰的白粥,還有毛豆蘿蔔乾,查果果還在煎蛋,頭也不回問了句:「蛋要雙面還是單面?」

  「雙面。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查果果把煎蛋盛進盤子裡端上桌,俏皮地皺著鼻子笑道,「是不是很吃驚?我第一次做東西給治治吃的時候,他比你還吃驚呢!怎麼,模特不能下廚嗎?」查果果盛了碗粥放在姬草草面前,「趁熱吃吧!治治去上班了,關照我做飯給你吃,還有,他說你如果身體不舒服,今天不用去上班,休息兩天沒關係。」

  查果果大大方方、仿佛昨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倒反而令姬草草坐立難安。昨晚若不是查果果進來,她和陶治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此刻面對她,她卻隻字不提,越是如此,姬草草越是難堪。

  「我幫你買了感冒藥咳嗽藥水,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是感冒了就要快點吃藥,我有個朋友感冒不吃藥,結果一直拖啊拖,拖到後來變成鼻炎,治也治不好,挺帥的一個人,每天都流鼻涕,是不是很恐怖?」

  「夠了。」她起初輕聲道,仿佛喃喃自語,查果果沒聽見,還在繼續朝下說話,姬草草從來不知道原來查果果是這麼多話的人。

  「夠了!」她心煩意亂,忍不住大聲呵斥出來。

  查果果愕然住口。

  「我要走了。我的東西在哪裡?」

  「你要回家還是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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