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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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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劄這種見風使舵、色迷心竅的敗類給布日固德吃了,豈不是害它日後沒臉做鷹? 拍著小腦袋瓜,懷疑自己怎麼會產生如此笨拙的法子!敖登守著這個時而精明時而嬌憨的小主子,苦笑不堪。」 蕭皇后悄悄一拍蘇盼兮白皙的玉手,蘇盼兮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體貼地欲啟唇解圍—— 「遙看兩山一城,萬代風流善惡。」超乎所有人的意料,戰禦寇修長的十指交握,慢條斯理地輕吟。 宇文化及被將了一軍,老臉陰鷙。宇文劄則震驚得是無以復加,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落在艙板上。不單是他,在座的除蕭皇后和蘇夔面露詭異之色外,其餘的人包括其其格在內都嚇了一跳,以為陡生錯覺—— 他們不曉得戰禦寇竟是個允文允武的儒將! 戰禦寇未放過他們每個人的神色變化,薄唇微勾,心頭暗記一筆。他粗糙的指腹不著痕跡地沾些茶水,倒著在桌面寫下「清涼山」三個字。 其其格狐疑地盯著他的動作,好生納悶。 「朕今日才發現,戰將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隋煬帝眯著懶眸,似笑非笑,「其其格,經過戰卿一事,朕也不敢小覷你。這輪上一大圈兒,是該你接下去啦。」 其其格扁扁嘴。 宇文劄討好地嘻哈一陣,「皇上,響鈴公主不是漢人,自然不熟悉對子的什麼『平仄』規矩。不如簡單一點兒,大家說的都是同一處景致,讓公主猜猜看,豈非趣事?」 其其格恍然大悟,終於明白戰禦寇适才的舉動—— 他早就看透宇文劄諂媚的心,預料到事情遲早會發展至這一步天地,是以提前給她寫下那三個字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淡漠的男人在暗中幫她找臺階耶! 一股甜甜的竊喜湧上胸口,其其格俏皮地閃耀著慧眸,托住下頜沉吟,「呃……讓我算算。」而後,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手指掐掐點點。 「哦?」隋煬帝欣喜望外,「你還能知天命?」 「回皇上。」被主子掐住胳膊的敖登從善如流,「我們公主之所以被人稱做『草原獨秀』,便是因她天賦異稟。」 「是『清涼山』對不對?」其其格得意地說。 隋煬帝忍俊不禁,別有意味道:「你們突厥出了如此神仙的小公主,確實可喜——將來,誰有幸娶她,真是修來的福。」說罷,和宇文化及彼此互覷。 宇文化及趕忙道:「如此,皇上應該把這份殊榮留給咱們大隋的男兒啊。」 「卿之言甚是。」隋煬帝狀似為難,「其其格呀,我們大隋朝上下的優秀男子不勝枚舉,有沒有讓你滿意的呢?」 此話若換做大隋的女子,定會羞澀得挖個洞鑽進去。 不過,其其格生長在草原,對男婚女嫁看得很大氣,嘴角淡淡一勾,「皇上,草原上的女子都希望嫁一個巴特爾,你們大隋有沒有這樣的人呢?如果有——我嫁的就是他!」 「巴特爾是何意?」隋煬帝問。 「大英雄。」其其格若有似無的眸光飄向對面。 戰禦寇一抿唇,眼睫微斂。 宇文劄心一顫,忽然想起白天在校軍場,其其格看戰禦寇演練人馬之時曾說過「巴特爾」三個字。 難道……她已相中那個匹夫? 憤怒!他覺得憤怒! 一個年近四十的老男人,能有什麼魅力將其其格那樣的妙齡女子吸引住?這對在脂粉堆裡無往不利的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英雄?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英雄! 靈光一現,計上心頭。 宇文劄陰毒地擠出一抹笑,「皇上,響鈴公主來自那茫茫的大草原,咱們吟詩作對似乎不合適。要不挑個日子在城郊狩獵,屆時展現一下大隋的男兒風采如何?」 「好啊。」隋煬帝一向不甘寂寞,欣然應允,「其其格,到圍場後可要擦亮眼,看看誰是你心中的英雄啊。」 宇文化及拿起酒杯,朝戰禦寇一舉,「縱觀二水三山,古今英雄功過。」 繞來繞去,一場鬧劇! 戰禦寇哂然,深覺無稽可笑。 子夜,暗雲散盡。 朝臣紛紛離去,戰禦寇指尖揉捏滿含倦意的眉宇,策馬回將軍府。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他驀然回首,恰看到那鬢絲淩亂的其其格,藕荷色的裙紗在細風中掀起一朵朵浪花。 「呼——」她看來跑得很急,連連喘息,晶瑩的汗珠滴落在紫騮馬的鬃毛上。 戰禦寇挑著劍眉,不語地望著她。 其其格深吸一口氣,「戰禦寇,你——認識我阿娘?」 戰禦寇握著馬韁繩的手一緊,面上並無異色,「公主尊貴的娘親是大隋遠嫁塞外的丞相千金,誰人不知?」 「可你卻直呼她的閨名!」其其格皺皺俏鼻,「漢人女子的閨名是隨便讓男人喚的嗎?你騙——」 「公主。」她太聰明,戰禦寇不想繼續下去,搶斷道:「你大半夜跑來就是為了問此事?請恕在下明日尚有公務在身,不便多留,告辭。」 「喂,等等!」見他要走,其其格伸臂攔住,「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也有法子知道。不過,我老大遠從東市追來,只要跟你說——說一句話。」「 「一句話?」他回眸,無奈輕歎。小丫頭說的何止一句?恐怕這一晚上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編成曲子唱都能唱好幾場。 「是……」她低低呢喃,先前的嬌蠻囂張煙消雲散,有的只是女兒家的靦腆,「我要跟你說……謝謝。」 「謝我?」戰禦寇清楚她的所指,撇撇唇,「不必,我沒做什麼值得別人感謝的事兒。公主該去謝謝宇文公子,他才是真正給你解圍的人。」 他——將彼此間利落得分劃出徑渭之線,拒她於千里之外。 「我說謝你就謝你!」聽到宇文劄,其其格本來的柔情蜜意全被敲沒,立刻恢復本色,「你是個大將軍,幹嗎婆婆媽媽的?敢做不敢當嗎?」那個油頭粉面的小子說的話都是金玉良言啊?她看宇文劄一肚子壞水,步步都在算計人,「得啦——我要說的話全都說完了,得快回驛館。呐,你……心裡絕不能認為我是個沒心肝的女子哦。」馬蹄踏幾步,回頭又欲語還休地看一眼,才揚鞭離去。 人來人去皆如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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