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素問 > 陪我倒數兩三秒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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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瑞星轉身的一瞬,與我四目對個正著!可是,他看到我像沒看到似的,很自然地跳了過去,與隊友說笑。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被人推了一下,邁到室內,扭頭看,是個同樣穿白色跆拳道服的男生,瘦瘦高高,眉間一顆紅痣,臉上兩個酒窩,笑起來非常燦爛,「師姐,難得來了,為什麼不進去看?」 靳鳴?我倉皇地解釋:「我不懂跆拳道,只是路過看一眼,還有事,先走了。」 「別急別急,我們下午就去韓國了,你和部長話別了嗎?」靳鳴熱心地拉著我的袖子擋住門,喊:「部長,部長,林師姐來了!」 沙瑞星淡淡地掃了我一眼,說:「哦。」 靳鳴隱約察覺到異樣,悄悄問:「師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對啦,晚上是不是和噥噥約好去KTV?別遲到,不然她又會回去對我們發洩了。」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靳鳴和噥噥這兩個人好有趣,幾次說分手最後都沒能分開,越鬧感情越好。 「啊,她回去跟你們都說了?」靳鳴抓抓後腦勺的髮絲,臉一紅,「抱歉,連累了幾位師姐。」 「沒關係,誰讓我們是一個屋簷下呢?別看噥噥罵你罵得凶,每次回去又哭得稀裡嘩啦。你不要因為這個和她吵!男生對許多事可以不計較,但是承諾不要能隨便的,連她的心思都不理解,有什麼資格愛她?」 「師姐……」靳鳴愕住了。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那麼激動,聲音還不是一般的大,仿佛要讓全世界的男生聽到這番宣言,又仿佛……只要說給一個人聽。 跆拳道部的人定定地瞅著我,惟獨沙瑞星眺望著天窗外的浮雲,不知在想什麼。 「靳鳴。」我低下頭盯著腳面,徐徐說:「愛一個比自己大的女孩子,要注意很多,以免不小心傷到她,是不是?你做得很好了,小心翼翼護著噥噥,又不傷其他追你的女孩子,噥噥喜歡上你,又被你喜歡著,實在……是……太幸福了……」說著,我無法再鎮定自若地說下去,推開他奪門而出。 我圍著瀾湖繞圈,風聲、噠噠的腳步聲和議論聲在耳邊縈繞,停下腳,我不斷擦拭乾澀的臉龐,哭……快點哭啊,哭出來會痛快些,悲哀的是此刻我一滴淚都流不出。 「喂,沒人告訴你不要亂丟東西嗎?」 一個略帶喘息的聲音在腦後響起。 很熟悉的聲音,好像那頭牛,但我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他不是不理我,怎麼會追來和我搭腔? 「喂,再擺架子,我把你的手機扔到瀾湖裡面!」 手機?我下意識一摸兜,空空如也。抬頭再看,那個拿著我手機晃蕩的人,不是沙瑞星是誰?他還穿著一身 跆拳道的隊服,腳下穿著雙木屐,胸口微微起伏,頭髮亂糟糟,顯然,被風吹得亂了型。 我怔了怔,難道,剛才一直如影隨形的噠噠聲,還有人們指指點點的聲音,都是他的緣故?他穿成這個樣子在校園裡面跟著一個女生跑圈? 有沒有搞措,他不清楚會讓多少人看笑話嗎?笑話,哪有正常人穿跆拳道服還拿手機?可是,我笑不出,他站在我眼前,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誇張的事。 這個被我極度唾棄過的人,現在讓我好心痛——痛,好痛,他為什麼一定要做出讓我愛恨交織的事? 沙瑞星大步上前,「你剛才到底在說什麼?」 很多時候,神經是遲鈍的,反應卻是最直接的,在我沒有理清思路之前,雙手已摟住了他的脊背,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如同一個霸道的孩子在宣誓所有權。 然而,摟住他的一瞬,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直到血腥味在嘴裡泛開,霍地一推,邊後退邊破口大駡:「你要是惱我,為什麼不直接挑明?讓辛小雨拿著我的把柄嘲弄我會令你有報復的快感嗎?如果是,那恭喜你了,不到明天,全校的人都會知道我林日臻有多麼虛偽、多麼無聊,拿著一篇篇假文章去勾搭男生,怎麼樣,我必須要退出廣播社了,而且是被人家勒令退出,這個結果有沒有讓你好受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的面色一怔。 「你還在裝?」我抓起地上一把小石頭砸了過去,叫道,「除了你,誰會知道我進廣播社的前因後果?除了你,誰會恨不得我被廣播社開除?除了你,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那麼希望佟逸知道我的真面目!」 沙瑞星不躲不閃盯著我,眉角被砸破,血很快沁了出來,半晌說:「這是你今天來找我的原因?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你大概也懶得來跆拳道部看一眼吧?」 「你不要混淆視線……」我有些心虛地吼了回去。 的確,這是我上大學四年以來,第二次到沙瑞星的跆拳道部,上次還在大一上學期結束的時候,老媽要我買些吃的玩的給親戚家的小孩,一個人拿不了,只好來找他當長工拎著,除此以外,整日關注著廣播社,哪裡注意過沙瑞星的社團情況?不過,年年都在表彰大會上聽到校長激情澎湃地誇跆拳道部如何如何進取,又拿下了什麼佳績,她沒有了新奇感,已習以為常。 「那好,不說這個,讓佟逸知道你的真面目有什麼不好?你就是你,你覺得他怎麼看你非常重要嗎?我是希望你離開廣播社,你離開了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的話讓我堅定了自己的猜測,憤怒地抖著手指他的鼻尖,「每個人的情況,只有自己最清楚,我最痛恨把我逼到絕境上的人!沙瑞星,真的是你!你還有臉說什麼愛我,你給我最起碼的尊重了嗎?你小心眼,人家佟逸愛的不是我,就算我再差,他又能做什麼反應?說穿了,你只是見不得我好過!」 沙瑞星稍稍錯愕,最後,冷冷地笑了起來,「說那麼多,來之前你已判了我的死刑,那又何必來質問一個死者?你想要我怎麼做,才能讓你消氣?」 他嘴角的弧度十分輕佻,眼角十分冷冽,還帶著一絲灰飛煙滅的頹廢,我看了心寒,揪著前襟連連倒退。 我怕,怕再鬧下去,真的會恨他—— 那會讓我崩潰,誰讓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看得那麼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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