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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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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燭護著懷中的女子,不著痕跡地扣緊腰間的滌凡劍,以同樣冷淡的聲音回復:「苗奉月,你心裡有數,何必多此一問。識相的滾開!」 「哼!究竟是誰不識相?」苗奉月忿忿地一咬唇,「我好心介紹你入教,你竟不知好歹,還惦記著拐走我們的聖姑?你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良心?」風燭嗤笑一聲,「有良心你們就不會拆散姻緣,強迫人打胎!良心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恐怕都成了狼心!」 「風燭你個混賬!」苗奉月嫉妒不已地用劍一指玄齡,「她有什麼好,讓你一而在再而三冒險?我幾次三番對你忍讓,甚至相信你的鬼話,帶你入教,你卻一個勁地欺騙我?我對你哪點不好?」 「玄齡或許沒什麼好,但是我卻愛她。」風燭這一次沒有辱駡她,僅是悲天憫人地瞅著她,「縱然你或許日後金玉滿堂,但我不愛你。你要我分享的是你的富貴榮寵,而玄齡是來分擔我的滄桑苦楚。富貴榮寵是一輩子都取不盡的,只有滄桑苦楚是難以忘懷的。」低頭凝視玄齡,「這世上,我可以負所有人,獨不能負她。苗奉月,我欠你一份人情,所以不殺你,你走吧!」 玄齡朝他嫣然一笑,那洗淨鉛華的溫柔不再需言語,都融在這嫵媚動人的笑靨中。 苗奉月笑若鬼魅,面目猙獰,「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哄哄就走了?你帶著她,以為還能鬥過我?」 「如果不只是他呢?」 嬌媚的笑聲在寂靜夜裡回旋。 苗奉月定睛瞧看,小道上又多了一男一女。男人手持墨綠的洞簫,一襲紫袍在夜風中翻卷;女子紅衣如火,神采飛揚地叉著腰,笑吟吟道:「一對三,雖說是大材小用,委屈了我和我家笨師兄、悶騷的僕人,但總歸壯壯聲勢吧。」 「人多取勝?」苗奉月嘲弄地一勾唇,「你們也不想想,自己可是在苗疆的地盤上,我只要吹一聲竹管,這被圍剿的人可是你們不是我!」 風燭哼道:「我們會無備而來?你——最好讓開路,不然,結果最多玉石俱焚。」 「什麼意思?」苗奉月一挑眉。 「太子歧圖謀造反,暗中運籌,招兵買馬。」風燭一字一句地緩緩道來:「你以為我們不知?倘若我們不能安全回到洞庭湖,我保證,天朝會在最短時間內受到密報,派兵剿滅亂黨。莫說南面稱帝,恐怕到時連苗疆小小的彈丸之地也會被鐵騎踏平!」 「你——」苗奉月一咬牙,「君玄齡,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洩漏太子殿下的機密?」 「我沒有洩漏。」玄齡淡淡地說:「風大哥在六扇門多年,洞若觀火,他猜到罷了。」 區區「輿圖換稿」四個字,有很多種可能性——她從沒有告訴他一個字,是他自己猜出的。 她的男人並不是表面上那樣粗獷的魯漢,而是心細如絲,往往能看到更深的地方。 他是她心中的驕傲! 蕭如瑟笑眯眯地道:「如何?還不閃邊?」 「想走?沒那麼容易。」不知何時,拜月教主出現在眾人面前。 玄齡踏出一步,跪下來,「姨娘,我娘的路由她自己選,雖然短暫,但快樂、無悔,請你尊重她的選擇。玄齡不是苗疆人,我生長在洞庭湖,苗疆雖有美麗的『蒼山雪,洱海淚』,終究不是我的家。我就是死了,魂魄也要飄回君山島。」 「你是迷昏了頭!」拜月教主氣忿地斥道:「那君萬浪若真對你娘情深似海,又怎會在她死了不到一年,就另娶新歡?苗疆好男兒多的是,你隨便選,為什麼要重複你娘的路?不行!本座絕不允許你離開!」 「不是的!」玄齡急切地說道:「我爹很愛娘,他娶二娘完全是我娘的意思!我娘臨終逼他續娶!姨娘,一個將要死的人,你會忍心拒絕她?尤其,爹對娘的感情深入骨髓,他絕不會做有背我娘意願的事!」 「好咽!他倒是情願接受這個甜蜜的任務。」拜月教主一瞥風燭,「你娘的事我不管,也太遲了!但是,我不許你跟他走!你跟著他只會是死路一條!」 風燭抽出滌凡劍,目光如炬,「拜月教主既不肯罷休,按江湖規矩,三刀六孔。若我挨得,恩怨情仇一筆勾銷,你看如何?」 江湖之中,無論是中原,西域、塞北還是苗疆,都把「三刀六孔」奉為不成文的規矩。若有化解不開的恩怨糾葛,那麼,只要能忍受下劇痛,就不會有人再去為難你。然而,千百年來,在這個規矩下,不堪忍受痛苦而死的人多如恒河沙數,挺過來的錚錚漢子屈指可數。 「三刀六孔?」拜月教主一臉不屑,「好大的口氣!」她不信有人能忍受下來那種酷刑。 風燭不待她話落,身上立刻多了三個血洞,且深入骨髓! 「不要——」玄齡去攔已來不及,只能牢牢握住劍刃,拼死往外拔。鮮血自她的掌心噴出,與他的血相匯,染紅了光芒四射的劍身,散發出陣陣血腥。 「如瑟,拉開她。」風燭沉聲命令。 「我不走!」玄齡淒聲道:「你說過——永不負我!」 「我沒有負你。」汗如雨下,他咬牙道。 蕭如瑟也是一驚,她沒料到那個性如烈火的師兄會用這種瘋狂的方式跟拜月教主談判。 太冒險。 她剛要去拉開他們,就覺得頸子一僵! 有人暗算她?! 出乎蕭如瑟的想像,月刹自後轉過來,冰冷的洞簫若閃電般抵住她白皙的脖頸。 「月刹!」突變來得太快,風燭措手不及。 「呵呵。」小道上來了一架雙人抬的軟轎,上面雍容華貴的男子優雅的淺笑,但這笑聲在夜幕的林中顯得陰森恐怖。 「殿下。」月刹挾持著蕭如瑟,突然畢恭畢敬地開口。 「幹得不錯。」男子的軟轎橫在幾人中間,悠然道:「八年來委屈你了。從今以後,准許你回本王身邊。」 「是。」月刹眼都不眨一下,回答得很利落。 男子瞅瞅其他的人,慢條斯理道:「你們不需奇怪,月刹生來就是本王的人,他——自然聽令于本王。風燭,你的膽識和功夫本王清楚得很。若您能歸降,大鬧苗疆的事,到此為止。」 風燭冷笑道:「幾年前,我就該想到,太子歧不是一個被輕易擊毀的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原來——月刹是你安排在皇帝左右的眼線。真難為他一直忍辱負重啊。太子也算是煞費一番苦心,趁京城內亂黨之爭日益嚴重,就在這四境內暗中集結人馬。看來,時機到了?」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太子未免太高估風燭。我一個小小的六扇門捕頭,不值得你大費周折地設計。三刀六孔,傷我心肺,恐怕日後武功難保,太子要留一個廢人在身邊嗎?」 男子不介意地聳聳肩,「當初,有故人為本王卜卦,說欲成大事,需從四人下手。」嗓音一沉,「第一卦——風行水上,占卜的人就是你——風燭!」 「鬧了半天,殿下是要洞庭湖的水師。」有一人負手而立,在不遠的臥牛石上望著他們。 「爹!」玄齡驚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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