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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林捷輕撫她的秀髮,溫柔得像是撫摸一隻貓咪或是一個孩子:"乖乖睡一覺,我就在這裡,不會走開的,放心吧!"

  "為什麼?"她輕輕哽咽。

  "因為這是你唯一不會和我吵架的時候。"

  淚水輕輕滑下她的頰,她痛恨自己的脆弱,更痛恨他是如此貼心,令人無法抗拒的溫暖——棋的溫暖——"我會照顧你。"他的聲音溫柔卻十分堅定:"不管你過去遇到些什麼,從這一刻開始我會照顧你。"

  他真的是這樣說的嗎?

  她不知道,只是耳畔似乎真的聽到他堅定的話語。

  仿佛有魔力似的,她奇異地感到心安,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他不是安慰她,他心裡清楚地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少的真實性。

  凝視她微微喘息的睡顏,那打心中升起的愛憐,真實得令他有些心驚!

  這種感覺有些陌生,他不是天天談戀愛的男人,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不覺地愛上她。

  不知道該不該慶倖他們是在此時此刻相遇。

  他從來不是會循一般方式去追求女人的男人,他不會送鮮花、糖果;不會甜言蜜語;更不會每天接送,他所謂的愛情是為自己所愛的女人提供保護、安全、疼惜,並索取同樣的東西。

  若換個時間地點,江維德絕不是他會愛上的女子,她太都會、太世故,她獨立強悍得不象個女人,要發掘她潛在的女性特質可能要花上他半輩子。

  她保護自己的城牆更是厚得連核子彈都打不穿。

  那是處在文明社會的江維德。

  而處在沙漠弱肉強食世界裡的江維德,在沒有文明的保護下,只是一朵嬌弱的玫瑰,無論有多少刺,都禁不起風沙的吹拂。

  他輕易地看見了一般人見不到的她!

  她脆弱卻也堅強,不喊哭不喊累,卻能引起他的保護欲,她敏感卻不歇斯底里,不畏強權而且同情比她弱小的人——一她是個十分矛盾而女性化的女人。

  他欣賞她!

  她不吝於付出,儘管她一再否認,但那是隱藏不了的特質,或許有人會認為她這樣的女人太深奧,難以理解。但在他看來,她卻是特殊而且令人著迷的!

  這便是愛情的開端。

  他輕輕將她擁近些,以額輕觸她的額。

  還沒有退燒的跡象,他有些擔心。

  "她很糟是不是?"

  她抬起眼,小森擰了條濕毛巾蹲在他的面前,輕輕將毛巾覆在她的額上。

  "沒那麼糟,等退燒就好。"

  小森不安地坐了下來:"萬一繼續脫水怎麼辦?"

  "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她歎口氣,凝視維德:"她這陣子好慘,我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狼狽憔悴,現在又生病,我真擔心她……"

  "他很愛那個男人是不是?"他輕聲問道。

  小森沉默了很久:"我想是的。維德很難談戀愛,可是一旦談起戀愛就是全心全意,她是那種追求完美的人,為了這一點,她吃了很多苦。"

  "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人?"

  小森望著他,很認真的:"你是真的很關心她?是真的喜歡維德對不對?"

  他沒有猶豫:"我想是的。"

  "你真的會好好照顧她?"

  林捷忍不住輕笑:"你的口氣像是她媽?"

  "我和她相依為命很多年。"

  他點點頭,收斂玩笑的神情:"你可以相信我。"

  小森凝視他,久久浮起一抹苦笑:"他是個永遠不給承諾的男人。"

  "很聰明!或者該說狡猾?"

  "我寧可稱之為殘忍。"小森仰望沙漠的星空:"現在有許多人再也不許承諾,因為那並不儘然能全數做到,說了只是束縛自己,可是當對方苦苦愛著你,而你卻什麼也不給,只知道一味的索求,那是一件十分十分殘忍的事!我知道有些人將這視為一種手段,永遠不讓對方得到保證及安全感,以便讓對方永不停止的付出——她搖了搖頭:"我不明白那樣的想法,那對自己所愛的人是和很不公平而且冷酷的!""或許那男人只是不想說自己做不到的承諾。""維德要的只是愛情,並不是全世界,既然不能許下愛情的承諾,必是沒有愛,那又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這是很深奧的人性問題,他無法給她答案。

  小森苦笑:"必是愛得不夠深,必是對彼此的愛沒有信心,維德談的是『戀愛』而對那男人來說卻不過是一段『戀曲』。""既然你看得如此透澈,為什麼你幫她?"她仍是一徑苦笑:"我現在告訴你,江維德是致命毒藥你會聽我的嗎?"這下輪到他苦笑了!

  林捷遙遙頭:"不!不會。"如果你真的曾躺在沙漠的星空下,仰望銀河,那麼你今生便算真正看過星星。

  沙漠的夜很冷,十分寧靜,獨自一人躺在沙地上觀望宇宙,有種天地之間只有一個人的孤獨感,將思緒融入星空中,那是絕無僅有的享受!

  她從來沒想過沙漠的夜會如此的美,在飽受震撼之餘,被感動得幾乎無法言語!

  只能呆望著那一片浩瀚無垠的星海,久久不能動彈!

  西沙不知道什麼時候拿了條毯子站在她的面前:"你這樣會生病。"他說著,替她蓋上毯子。

  雪兒沒有說話,只是半坐起來,靠在帳棚上。

  他變魔術似地變出一杯咖啡交給她:"客房服務。"雪兒歡呼一聲:"太棒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聞不到咖啡香了!"他笑著坐了下來:"你的一輩子可真短!"她啜了口咖啡,滿足得不想和他計較:"謝謝!""今天過得還好嗎?我沒什麼時間陪你,小威說你還不太適應。""如果我把你一個人丟在紐約,你也不會適應的。"雪兒聳聳肩:"更何況我十分自覺自己的身份,我現在是『人質』,可不是觀光客。""有那麼糟嗎?我一直希望你不要有那種感覺。"她再聳聳肩,表示各人的感覺不同。

  在這一天之中,她認識可許多人,他們全對她感到十分好奇,不時拉拉她的頭髮,摸摸她的臉和衣服。

  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感到好奇,可是她卻有種被當成展覽物的感覺。

  有些後悔當初修語言學的時候沒有學阿拉伯文,小威和西沙的英文說得十分流利,當地也有些人會說一點點英文,可是她對他們的語言卻全然無知,只能靠小威翻譯,那種感覺仿佛誤入異星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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