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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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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恭雲起嬉皮笑臉地問,因為不想讓母親為他提心吊膽,所以能不提的事,他就不會提。 「假如沒有惹上麻煩,你怎麼會將引以為傲的鬍鬚給剃了?我可沒忘記先前你每一次回來都蓄著大鬍子,活像只熊。」害她常常被突然出現的他嚇一大跳,誤以為有熊入侵,就差沒喚人來將眼前的大熊給亂棒打死。 「熊當久了,總會懷念當人的滋味嘛!何況我不想再嚇著您呀!」想到失去可以使他看起來更成熟、更充滿威儀的大鬍子,他不由得悲傷了一下。 「你沒一句正經的!」張芸娘以食指輕點了下他的額。 「誰說我沒一句正經?我可是句句出自肺腑啊!」恭雲起大聲喊冤。 「得了。」他極力喊冤的模樣,逗樂了張芸娘,讓她忘了追究他是否麻煩纏身一事。 「怎麼不見爹呢?」他狀似關切地問起。 「少來了!你不正是猜想著,你爹正在書房看刑部呈上,需要再審理的案件,不想與你爹大眼瞪小眼,聆聽教誨,才會特別挑戌時過來嗎?」小滑頭! 「娘,既然您知道,就別揭我的底吧?不是我不喜歡爹,而是爹老是要我更穩重些,您曉得我有多努力了是吧?」 他爹要是想訓人,訓上一個時辰絕對少不了,況且他很久沒聽訓,就怕爹的興致一來,從細微末節的小事訓起,那兩個時辰肯定跑不掉。他暫且不想聽訓,加上這次惹上的又是大麻煩,也不曉得爹聽到風聲了沒?所以,現下能避開當然是儘量避開。 「你啊!就是魯莽、衝動、浮躁,而且思慮不周,難怪你爹每見你一回,總要訓上一頓。」說白了,雲起就是不夠膽前顧後,莫怪他們夫妻倆不時會擔心他在外頭闖蕩容易吃虧。 「娘,您說的全都對,不過咱們家盡是聰明人,有我這麼個魯莽衝動的小兒子,不也才能顯得你們有多聰明嗎?」恭雲起雙眼無辜地看著母親,討好賣乖。 「你啊,若肯靜下心來,好好將事情想過一遍,就不會再隨便闖禍了。」雲起只是不愛耍弄心機罷了,況且張芸娘亦不認為他需要違背自己的心性,變成城府深沉的人。 母親話中的寵溺使恭雲起笑顏燦燦,他從不認為不如哥哥們聰穎有何不好,誠如師父所言,哥哥們有哥哥們的優點,他也有他的優點,皆是無可取代的。 他的隨遇而安,他的不愛與人爭奪,他的仗義執言,使得家人對他縱容,上頭兩個哥哥亦對他照顧有加,只消他一句話,兩位哥哥為他兩肋插刀是在所不惜。 「你這孩子,老是在外頭闖蕩,什麼時候才肯安定下來?」張芸娘不愛他老是與人打打殺殺的,終究希望他能安分地留在家中,讓她天天看得見,不至於終日惶惶不安,憂心他是否受傷,是否又被迫得滿山跑。 「當我該安定下來時,就會安定下來啦!娘,您就別瞎操心了。」恭雲起一如往常,敷衍母親。 「如果真是這樣,你外祖父就不會老在書信中責怪我和你爹對你太過縱容了。」張芸娘抱怨道。 事實上,不僅她與丈夫對麼子十分縱容,就連遠在揚州的父親也僅是口頭上念念、佯裝嚴厲罷了,哪一次雲起途經揚州前去請安問候時,父親不是眉開眼笑,巴不得搬出所有的稀奇寶貝哄他留下? 「外公真這麼想嗎?那我下回途經揚州時,可不敢再去鬧他老人家了。」恭雲起裝出一臉畏懼的模樣。其實總愛板著張臉的外公在想什麼,他心知肚明。 身為兩淮最大的鹽商,外公天生就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外人見了無不震懾于外公的氣勢,沒人膽敢小覷外公,但自家人就會知曉,那全是外公擺出來嚇唬人的,不會將老人家表面上的怒火信以為真。 「你若真不去向你外公請安問好,到時想出揚州可是比登天還難。」張芸娘要他別忘了,他外公在揚州可是只手能遮天的,他不可能在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橫行無阻。 「唉呀,聽起來挺可怕的。」他機伶地打了個冷顫,逗母親開心。實在是因為父親與兩位哥哥都非常正經嚴肅,要爹和哥哥們扮軟裝笨根本就不可能,是以他每回回家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在母親面前當個笨孩兒,逗母親笑開懷。 「知道怕就安分點兒。」張芸娘以手輕擰他的鼻翼,何嘗不知兒子在跟她鬧著玩?但知道歸知道,她還是被逗得很開心。 「娘,輕點,疼啊!」恭雲起誇張地求饒。 「你離開家這麼久了,受點教訓算什麼?」張芸娘嘴上是這麼說,可已手下留情,不捨得再捏他。 母親的疼寵,讓恭雲起像個長不大的男孩,鬧著母親玩,不時逗得母親開懷大笑。 喜悅的笑聲不住由「煙雨閣」逸出,讓人深刻地感受到母子間真摯的情感。 第三章 月兒高掛,星子閃爍,待恭雲起再走出自家大門,已是子時。 他並未如先前預期的,沒與父兄見上面,當他嘻嘻笑笑地逗了母親一陣後,父兄便連袂出現。 果然,他少不了又被父親嚴厲地口頭教訓一頓,而兩位兄長則是笑問他最近有無捅出大樓子來?他又是聽訓,又是和哥哥們談笑閒聊,時間便不知不覺地溜走,待他意猶未盡,離開家門時,才赫然發現天色已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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