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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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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不斷席捲而來的浪潮,則被她想成是威尼斯的聖瑪爾穀運河,那大大小小的河網泛著燦爛的光芒,是美麗,但也預見了他們會走上分手一途,儘管如此,儘管在威尼斯不好的回憶多過好的,可她仍是思念、思念。 其實最教她思念的是翡冷翠,好幾回在夢中,她都夢見自己重回到翡冷翠的懷抱,夢見在街頭和他相遇,這回,他不再是梅迪奇家的人,他們之間不再橫隔所謂階級、國別的問題,亦不再有人阻擋他倆,他們快快樂樂地相戀,不再有遺憾。 夢中的情景是最美的,也是最浪漫無礙的,可也是最虛幻的,他永遠都是梅迪奇家的人,沒有人可以改變這點,連她也不能。 但,現下他追來了!拋下一切只為了她,為何她要逃?為何要逃? 她想,他一定還在飯店裡等她的消息,他可知,她已到了墾丁來?他可知,就算她人到了墾丁,心底仍是想著他、念著他? 哦!天!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因為想他、因為仍困在原諒他和不原諒他之間而落淚的自己。 「安德烈!安德烈!」她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悲淒地喚著他,希望這一聲聲思念可以代她傳達到他心中。 這大概就是旁人所說的自作自受吧!明明是她自己要逃到墾丁來的,偏又心有不甘,偏又恨不得能生得一雙翅膀,馬上飛回到他身邊,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多想他。 「我在這兒,親愛的。」突地,一雙強健的手臂,由後將她緊緊納入炙熱的胸懷,夢幻似地輕喃回蕩在耳邊。天!她是否聽錯了?!為何她會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甚至是緊緊抱著她?會嗎?可能嗎?他怎會知道她人在墾丁? 頰上掛著雙淚,她震驚地抬首。 「親愛的!對不起!我毀諾了。」安德烈急切地向她道歉,他說過會待在飯店等她來,可等了一個多禮拜,受了一個多禮拜的煎熬,他再也受不了,也顧不得先前所說過的話,立刻沖到墾丁來。 為了尋她,他找遍所有海灘,每每在以為找到她之後,卻在對方回頭時,發現尋錯了人,一次次的失望再加上不死心,終於讓他發現了與他一樣孤單的身影,而在聽聞到她對著茫茫大海喚他時,他便再也忍不住擁緊地了。天可憐見!他總算是找到她了,在茫茫人群中。 「……安……德烈?」她不確定地喚著身後的人,尚不敢回頭看,怕看了會發現不是他,怕會是對方認錯了人,怕會得到一場失望。 事實上她早該知道答案的,畢竟她是那麼熟悉他的體溫、他的嗓音,就算是處於茫茫人海中,只要他出聲喚她,她也能正確找出他的方位來的,可她仍是怕得緊,好怕!好怕! 「是我!是我!在你不願歸來時,我便再也等不及飛來找你了!吾愛。」激切的語氣訴盡滿腔相思。 「我……」過於開心,使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僅能任由淚珠不斷地滾落。她好高興!真的好高興!是大海代她傳達了她想見他的心嗎?不然他怎會在她思念他思念的緊時,就馬上出現了。 「怎麼哭了?難道你不開心看見我?」見她因他的出現哭得更加淒慘,讓他慌了手腳,難道她不如他所想的想他?還是她早已想清楚了,覺得答案會傷了他,以至於淚流不停。 她拚命地搖頭,想止住喜悅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安德烈由後轉蹲在她面前,溫柔的大掌替她輕拭著頰上紛落的淚珠,看她哭成這樣,他的心情只能用心疼二字來形容。 「別哭了!別哭了!」他輕聲地安撫著她,一顆心是糾結在一塊兒。 夏舞荷好不容易找到聲音,哭得紅腫的雙眼泛著淚光凝望著他,想一解多日來的相思。 出了什麼事?為何他看起來會如此憔悴?他瘦了好多,連碧綠色的眼瞳也黯淡不少。 他怎麼了?怎麼了?!關切的眼眸梭巡著他,小手顫抖地撫上他那瘦削的臉頰。 「你瘦了……」摸著他的臉,一顆晶瑩的淚珠又不受克制緩緩滾落,是心疼。 「是嗎?」已經許久不曾真正看過鏡中的自己,安德烈根本就不曉自己變得有多憔悴難看,他只知道,他一直守在飯店裡等她,明知不可能,他仍是怕她會選在清晨或深夜來訪,所以,他命自己不許睡,一定要等到她出現為止,終於狂奔的心按捺不下去,他還是來了。 「我只看見你變得更加清瘦,我不喜歡你眼中的悲傷。」大掌覆蓋住纖瘦的小手,冰冰涼涼是海風所致,抑或是悲傷而起? 「我的悲傷是因你而起。」她緩道,仍是不舍他消瘦憔悴至此,她能否妄想猜測,是她的離去導致他形銷骨毀。 安德烈的身體一震,心一揪,默默地審視她良久良久,咬著牙接受事實給予的打擊。「我知道了。」 他強顏歡笑地站起身,離開這個令他深愛,使他瘋狂的女人。 「安德烈,你要上哪兒?」夏舞荷一臉茫然地見他起身,一副要離開她的模樣,心不由得慌了,而淚水也如出了閘似的狂奔而泄。 他是否覺得她面目可憎?是否後悔說愛她?是否氣忿她的任性?是否恨她的不告而別?所以他要離開她,徹底地自她的生命中消失?! 不!不!她不要!她不要他走!不要!不要! 「我想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什麼自信、什麼氣勢,早已被磨人心魂的等待給磨掉了,此刻的他不過是慘遭拒絕的可憐蟲。 哈!他沒辦法!真的沒辦法說要再繼續留在臺灣等她回心轉意,他怕!怕在兩人這樣接近時,他會按捺不住,直接將她敲昏綁回意大利去。 可是他不願她恨他!真的不願,所以他試著要自己尊重她的意願,不去使出卑下的手段來傷害她。 一次的傷害就已足夠,況且她是這世間他最深愛的女人,他豈可能狠得下心來再傷她一回? 「走?你要回意大利?」她瞠目心顫,不願接受他即將離去的事實。他怎麼能?怎麼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討人厭的傢伙不能再不識相地留下來,不是嗎?」回到意大利後,陪伴他的將是永無止盡的苦痛與磨人的相思,不過三年他都撐過了,相信接下來的幾十年,他應該也能度得過。 不會有事的!他拚命地告訴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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