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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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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皇帝納妃是何等大事,怎能讓杭煜一句話說了算;即使他執意獨斷,大臣們也該力阻他的荒唐行徑,聯表奏請他收回成命,反對他迎娶來路不明的異國女子。 可才回到房裡,任侍女們替她包紮傷口之時,滿室的續羅綢緞、金銀珠寶沒一會工夫即一箱箱送了進來。她還沒找他問清楚,他卻先來見她了。 “過去,朕只聽聞大齊對女子有種種非人約束,不料今日一見,果然驚人。什麼夫死守寡絕不再嫁、等著百年立牌坊;或是讓夫婿以外的人碰了就得斷臂斷腿;讓人掀了面紗就得自毀容貌與對方同歸於盡。這些蠢事,還真有人能遵守。” 他捧著覆上紅色錦緞句託盤踏進房裡,摒退旁人,將東西擱上桌。“大齊規矩太委屈你。你也覺得沒道理吧?所以,不曾如實遵守,還能好好活到現在。” “……王上這是褒還是眨?”他不知道,她不是不遵守,而是過去毋需遵守。 “朕是慶倖,慶倖還能遇著你。也虧得朕及時趕到。大齊民風私刑頗盛,過於野蠻,這點,還得想法子改善才行。一切以律法為准,不能無故傷人。” “所以王上不該跟著那些無知百姓起舞,隨口胡扯立妃也太過了。王上雖言出必行,但當時情非得已,其實不必勉強,做做樣子就好,無須認真。”伏雲卿坐落床沿,始終沒正眼看他,所以沒能察覺她每說一句,他眸光就更添厲色。 “你……認為朕是隨便說說而已?朕說過,朕想要你。你總不會以為,朕從不曾把你看進眼裡?” “我知道東丘王室祖訓,避免爭嗣,不論後妃只有一人,除非亡故或無出、帶罪休離,否則絕不再立。您下次要找人允諾,可得先找個身分堪配的女子才好。” 她並非不信,卻是不能答應。即使心動,也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只要他一日不從大齊退兵,她就一日視他為仇寇惡敵。 “立你為妃後,不論東丘軍或安陽百姓,沒人敢再對你不敬。這是對你的補償。對你因為朕之故,失去家鄉、失去棲身處的補償。” 失去家鄉……這句話像利刃刺進她心上最柔軟脆弱的那一塊。 “額上的傷,還很疼嗎?”見她靜默不言,他嘶啞著聲音,滿懷憐惜地想趨前安撫她,卻遭她冷漠揮開,斜睨著他,翦水美眸隱隱含著冰,似有怨懟。 “立妃,若是對我出賣大齊的補償,王上這條件,簡直優渥得教人無法承擔呢。” “你沒出賣任何人,這只是時勢所趨。你要想留在安陽,便不能拒絕。大齊舊臣那些老頑固,見不得大齊女子受朕疼寵,一個個上書勸朕留你不得。朕說過,此地私刑太盛,朕擔心你再有意外。” 見她硬是不吭聲,杭煜雖能壓抑怒氣,卻不免語帶譏諷。 “或者在你心底,以為朕娶你是另有打算?像是倘若伏雲卿還活著,不會坐視不管讓你嫁給朕,是嗎?也罷,隨你怎麼想,總之這婚事是非得儘快進行不可。” 聞言,她嬌軀一僵。原來如此啊……她怎麼會忘了! 虧她還以為、虧她還以為……以為他是真心對她,結果……是她太蠢。幸好,她還沒陷得太深……纖手微顫,撫上心窩。只有一點點疼,不要緊…… 是她厚顏無恥自作多情,才會換來難堪的答案,是她活該,是她活該。 她力持平靜,不允許神色洩露絲毫難受情緒。要讓他察覺她曾一度動心,她還不如自盡當場算了。 “王上是當真以為重華王還活著,或以為重華王會愚昧跌進陷阱?” “……朕以為的,是你與他交情極好,他若活著,定能逼他出面。”不想老聽她說些不中聽的,杭煜兀自轉開話題,轉身一把揭開桌面託盤上的錦緞。 “唯音,你瞧瞧這色澤可還中意?朕命人趕了幾件新的東丘宮裝,你來試試。” 她斂下美眸,粉頰顯得慘白,瞧也不瞧一眼桌上東西。繡有王室鳳印的新鞋、鳳紋宮裝可不是一日兩日趕得好,想來杭煜早有這打算。他要立妃其實預謀已久? 或許他想得到她,是為貪圖|晌歡快。是啊,他也從沒掩飾過對她的興致。 只是不免要想,假使他對她的心意若能更純粹,沒摻和利害關係該有多好;那麼她也願對自己坦白,若她只是普通的大齊民女,早就在他挺身而出時,為他傾心。 或者,她若不是以皇子身分成長,也會輕易沉溺在他的眷寵中。 可惜,他們相遇的方式太糟,時機太差、身分不對;所以,註定不可能。 他見她毫無動靜,也不動氣,只是走到窗邊,往外推開窗扇,望著外頭風雪逐漸增強,隨即掩上。 她總是對他冷淡,彷佛一顆心躲在誰都無法觸及的遙遠深處,要得到她絲毫反應,除了紮她痛處,似乎再沒別的法子。不免懊惱,她為何總要逼他弄疼她? “看情形,大雪還會再下個幾回。城裡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也進不來。伏雲卿若在城內,婚儀當天絕對會耐不住性子,想來見見天下間最美豔的新嫁娘。 不過,從今往後,你只能成為朕的妃子,獨屬朕一人,再與他無關。” 她努努唇角,不置可否。“難道王上以為……我會乖乖成婚?” “你會。”他微微揚眉,像是早等著她這一句,笑得無比溫和。“除非……你不想保住蘭襄。” 美眸狠睜,陡然立起。“……王上何出此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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