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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偷偷將傷藥給她,你以為朕當真都不知情?”杭煜略略側身,斜倚窗前,眸光定定鎖住她,將她俏顏上所有細微神情盡收眼底。生氣也好,什麼都行,就是不許對他不理不睬。

  “白玉露的香氣十分濃郁,就算是躲在地下三階四階底部的岩牢裡,獵犬也能準確無誤地找到人。可是,領朕找到她的功臣,是你。”

  她錯愕噤聲,震驚得退了一大步。再一次,她以為能救人,卻反倒害了人。

  “白玉露的香氣……是王上在唯音身上落下的鎖嗎?打一開始便是這主意?”在她身上用了白玉露,即便她想逃走,也能輕易被捉回去。伏雲卿跌回座上。”

  她早知應付不了他。他擅於算計,狡黠多謀,她贏不了。贏不了他。

  “王上……打算對她如何?她不是什麼大齊叛逆,不會危害東丘軍。她只是擔心我而已。從她身上,王上問不出任何東西的。”

  “朕從沒認為她是誓忠於大齊之人。誓忠大齊的,是你。她唯一的罪名是偷竊。竊走朕苦尋的重華王隨身赤玉。不,還有一樁,竊用王室秘藥白玉露。那東西是朕特地取來給你延命用的,你卻隨意給了人,傷了朕一片苦心。”

  他哪有什麼苦心,根本又是個圈套!悲慘發現,最令她痛心的,不是無法對付他的高明手段,而是自始至終以為他的多少溫情、多少善意,只為了一個目的。他想拴住她,包括她的人、她的心,而後以她為餌,誘出伏雲卿。

  而她……卻傻呼呼地在他掌心聽命起舞,還無知地對他感激涕零。

  “朕說過,不會讓你輕易逃走;你該早點覺悟,朕,不可能放手。”

  “要是王上早知蘭襄身在何處,怎麼始終不捉拿她?”

  “她一舉一動全在朕眼皮底下,朕何須多此一舉,反正她成不了氣候;況且……你會為她不舍,朕看不慣你老為別人煩心。但現在不同。至今,她仍想救你,祭典上,她企圖接近你,那朕就饒她不得。”

  他來到她身前,長指挑起她下顎,逼她直視他。

  “朕承諾過你不殺任何人,不過,偷竊之人的罪刑,是削去雙腕——”

  “可王上明明清楚,不論白玉露或雙花紅玉,都是我給她的。”

  “紅玉也許是當初你盜來給她,但她現在腿上有傷行動不便,白玉露她又如何到手?誰是中間人?”

  她墨睫染淚不止。都到了這地步,他不可能不知情,卻還要她開口明說。

  他太過殘忍,非要將她的尊嚴驕傲狠狠撕毀踐踏才甘心?可她卻只能順著他的意,低聲下氣:“……饒過她。要我怎麼做,王上才肯答應放了她?”

  “瞭解朕若你,該心裡有數,要怎麼做,才能討朕歡心。”

  眸光黯然淡掃過桌面,而後她顫著系,緩緩取過宮裝。“……我會換上。”

  “你這模樣,彷佛朕真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了。”他沉沉歎息,輕柔拂去她頰上教人疼進心坎的委屈淚珠。

  “雖然稍嫌倉促,不過婚儀是早早辦了的好,免得還有人老要說三道四。朕以為,簡單邀幾名親信將領前來赴宴即可。不過王室古禮之中有些繁瑣誓詞要記,朕會找人教你。記住,你別讓朕失了顏面。婚儀上,新娘愁容滿面可是大忌。”

  她捏緊手中名貴的織錦宮裝,許久之後才幽然開口:“唯音只問王上一事。”

  “你說。”劍眉輕挑,對她總算願意主動多說點什麼感到一絲欣喜。

  看著他神情柔和許多,像是不曾起過爭執,她提醒自己,不能再被假像矇騙。

  她一定得弄懂她到底欠了他什麼,才能合計下一步。她從不負人,那是她的義理。所以,若有欠他,她就還;若沒欠他,就要他為了進攻大齊給她個明白交代。

  在那之後,若還有以後……多可笑,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有以後?

  “我要問的是,伏雲卿究竟哪裡開罪王上,讓您糾纏不休,非捉他不可?”

  他唇角掀了冷笑,退開一步,明顯在回避。“有些事,你無須知情。”

  “假若今後……今後咱們將成夫妻,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側過臉,閃爍其詞。她深吸了口氣,賭上心底猜測道:“這件事,莫非與夏城公主的閨譽有關?”

  偷覷他一眼,見他眸光轉瞬闇沉,表情又變得莫測高深,她知道,方向對了。

  “王上說過,與重華王並無直接過節,那要討的公道是為了誰?能讓王上不惜出兵,定是王上心裡極為重要的人。那些丫頭們曾說過,不能再有第二次,她們害怕的是……再次弄丟了主子。而她們原先——是夏城公主身邊的人。”

  杭煜笑得清冷,隱含薄怒。“一群嘴巴不牢靠的長舌女,連東丘國的內事都敢提。朕下令封口,誰都不許外泄,露了口風便要剜去多嘴長舌,她們不怕?”

  “她們怕得很,只是她們沒察覺,光說那幾字便讓我記住了。”伏雲卿漠然搖首。“傳聞中,公主三年前便得重病,不曾露面隱居深宮,所以她已失蹤三年?”

  他沉默不語,負手轉身。“……你如何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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