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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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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空而落,伏雲卿摔得眼冒金星,讓她搞不懂杭想到底是要救她還是殺她。 “混賬!”杭煜轉眼便回到祭臺上,站定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視趴伏在地的她。他以懸於半空的姿態、還將她拋回臺上的動作,因過於勉強以致扯傷右肩,他左手緊按著肩頭,屏著氣,俊顏彷佛凍結。 她忍痛勉強抬頭,睜著單眼看他。好疼!疼到發暈了,否則她怎麼會覺得,他明明一臉寒意,眸中卻冒著熊熊怒火?他當真動怒了……為的是什麼呢? “我說過,你若活著才能救其他人,可你最後居然不守對我的承諾,甘願如此捨命,只為一個人、為他一個人——必是為了伏雲?他果然就在下頭嗎?說!” 相識以來,她從沒見過杭煜如此清楚地將心思顯露于外,必定是她……暈到底……才會……看走眼……覺得他、覺得他那神情氣憤之餘,還有的是……惱恨? 眼前一片黑,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唯音!”杭煜不管底下如何騷動大亂,只是動作迅速地將昏迷的她橫身抱起,飛身沖下高臺,躍上坐騎,直奔內城,將百姓一片譁然聲遠拋在後。 香氣繚繞,久久揮散不去。伏雲卿頭痛欲裂,眉頭深鎖。 遠方,溫柔的歌聲回蕩,一曲四段,是大齊曲風。是十一哥唱的嗎?但,這曲子……聽來神似琴仙歐陽先生的風格……她不自覺地柔柔一笑。 對了,是那首最、找到的新曲。歐陽先生的曲子總祥和得令人安心。 她想見先生,想一到與世無爭的孩提時刻。 前方背影,是歐陽先生!她奔上前招呼:“歐陽先生,還認得我嗎?咱們許久不見了呢,先生的新曲果然好聽,可惜……我已疏於琴藝多年,愧對先生指導。” 話未完,她手腳像生了根,動彈不得。指頭手臂又開始抽痛起來。抬頭再瞧,先生消失無蹤,徒留孤寂黑暗。父王、母妃、王兄們……誰都不在了。 她才疼得繳眉,遠方又傳來那首好聽的曲子。像是只要她一泛疼,就有人吟唱她喜歡的曲調哄著她。她記得這個聲音……不是初次聽見。 不是十一哥。仔細聽,音質其實截然不同,那麼,到底是誰陪在她身邊? “大齊的曲子,我唯一清楚的,也只有這首。從前王妹還在宮中時,也喜歡學琴,偏愛異國曲風。琴仙先生來了,便纏他教她。假如你也愛琴,那麼琴仙先生的曲譜,一定能讓你喜歡。瞧你笑得眉目生春,足以讓全夭下男子瘋狂追逐呢……” 她讓人扶起身半坐著,不知偎進誰的寬闊胸膛,一雙暖熱大掌撫上她額際,像呵護寶物一般小心翼翼攬著她,再以微溫濕布像羽毛般輕柔地拭去她額際不斷滲出的汗珠。 濃郁的花香接近,她雖然還是昏沉,但她知道,身邊有人準備了藥湯。 “……看樣子,你不僅是我平生所見最有意思的女子,也是最讓我惱恨的女子。你逼我別無選擇。我明明不想傷你分毫,可你卻總是一味護著他人,護著害我王妹的仇敵。是你……讓我為難啊……唉,喝藥吧,小心別燙著了。” 那好聽至極的溫柔嗓音喃喃不停,語帶埋怨,可是,她雖聽不真切,心裡頭卻為著他所說的一字一句拉扯著,擰絞得隱隱泛疼。 “唯音,伏雲卿在你心底,當真極具分量嗎?若是,我與重華王可真有過節了。原來,我竟也會有為了女人嘗遍嫉妒滋味的一夭嗎?你要我如何放手、如何放下!哪!這下子,等我逮到伏雲卿時,不將他碎屍萬段,怎能甘心!瞧你,又皺眉頭,又耍脾氣不吃藥了嗎?好好好,要聽曲子是吧?怪你哥哥,太寵你。”抱怨歸抱怨,歌聲依舊柔柔響起。 她有些困惑。“你……是……” 氣虛得猙不開眼,伏雲卿迷迷糊糊之際,忍著疼痛,擠出一絲苦笑。“你在唱曲子……你一直陪著我嗎……為什麼呢……” “唯音!怎麼又昏了?”那雙有力臂膀突然收緊。 她認得這股力道、這個懷抱。時日不算久,但她確實認得。 王兄們雖疼她,但她終究是假王弟,與兄長們再親昵,距離仍在;可是,身旁這人,幾次以來,總是張開雙臂全力護著身為女子的她,讓她能安心沉睡。只有他……知道她是女人,卻仍然與她平等相待,不曾看低她呢…… 她知道他是誰嗎?她應該知道的。她得快想起來。她不能領他的情,她不該再欠他…… “御醫,她不過是摔了下,怎麼會昏迷高熱不斷?她舊傷復發又是怎麼回事?” “王上饒命!姑有身子虛弱得不尋常,似是中毒已深,並非最近的事。高熱能退,但得日日服藥。一日不服則高熱再起,三日不服必定喪命。至於她臂上這毒一時半刻恐解不開。王上開恩,再給微臣時間。” “無用之人不需留下!來人——” “杭……杭想……”伏雲卿迷蒙間知道自己在他懷裡,虛弱雙手使盡最後氣力,一手攀上他頸間,一手緊抓他衣襟。“你答應過……不再為我濫殺無辜……” “唯音,我承諾的事,我辦得到,可你卻違背了對我的承諾,不肯愛惜自己,再一次為了別人連命都不要……”長歎一聲,杭煜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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