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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不去。」沒待他說完,她冷冷回絕。「沒什麼值得慶祝。」

  「各教派的人都帶著賀禮,你不去太失禮。」他耐著性子。

  香思冷眸凝睇。「對一個恨不得求死的人,祝賀她的生辰,簡直是天大諷刺。」

  樊烈眼眸一黯,怒火高漲。「我廣發帖子,細心籌備,不論你怎麼糟蹋我一番心意,至少——」他咬牙道。「我懇求你別讓我丟這個臉,至少,吃完飯再走。」

  「真要我去?」她斜眼間。

  「你一定要出席。」

  她拂袖往荷花池步去,樊烈在她身後嚷:「你還沒更衣打扮——」

  「不用!」打扮?她疾步走著,而仰頭呵呵大笑起來,那笑聲歇斯底里,那笑聲令樊烈害怕。打扮?他竟要她更衣打扮?她走得顛顛倒倒、步履淩亂。如今她穿再美的衣裳給誰看?打扮給誰看引哈哈哈……她狼狽的笑了。笑擰了自己的心,她就這麼的笑進了滿室歡樂氣氛的晚宴,樊烈隨後追了上來。

  眾人看見昔日美麗溫婉的蔚香思,現下竟是如此白裳散發的模樣,全都怔住了,音樂也停了,氣氛驟變。

  「各位——」香思微笑凝視在座眾人。「我來了。她無禮地兀自抓起餐上烤好的山雞,招呼著。「吃啊,繼續吃啊?」她站著,野蠻地拾起一旁刀,將那只雞按到桌上用力的開膛剖腹,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赤手抓著雞肉狼吞虎嚥就口吃起來。

  樊烈見狀緊繃著瞼,努力壓抑沖天怒火,聽著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她瘋了麼?」

  「聽說是為了那魔頭的兒子。」

  「她愛上那個銀髮妖物?」

  「怪不得行為舉止都異常了,竟然甩手抓東西吃?她怎麼瘦成那樣?」

  「准是病了吧?我記得她是個大美人啊!」

  眾人嘀咕著,也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失常的蔚香思。

  香思沒聽見旁人的閒言閒語,她兀自撕著雞肉扒著菜入口,旁人的眼光她視若無睹;她不在乎,樊烈卻尷尬至極。

  「你坐下。」終於他低聲怒吼。

  「坐?」她抹抹嘴,笑道。「哎,我還沒敬各位。酒呢?」她垂下眼,抓起酒杯斟滿。「來來來——」她舉高酒杯,眾人見狀忙跟著舉杯。

  香思高舉道:「敬這美麗的夜。」她咕嚕咕嚕眉頭也不皺的一飲而盡,馬上又斟滿酒舉道:「敬這美麗的夜,孤單的寂寞的淒涼的哀傷的美麗的夜。」她又是一飲而盡。

  大夥兒都傻了,哪有人這樣喝法?蔚香思果真是瘋了?

  「敬這美麗的夜——」她又斟滿了,麗眸被苦酒醺得氤氳。「敬我這可悲的滿身罪孽的人,敬她該死的在這一天出生;敬她該死的被一個混賬的男人野蠻的愛著;敬那棄她遠去,她熱切深愛過的男人,敬這感情的包袱,敬這可笑的緣分,敬天下得不到所愛的癡人,敬他們可悲的相思若狂——」

  「夠了!」樊烈打落她的酒杯,杯子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她是故意的,故意令他在眾人面前出醜,故意眼他過不去,故意令他難堪。她還愛著那個荊無痕,還深深愛著!

  香思斂去笑容、回復那冰冶麻木的表情。體內的酒精發酵,教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了。她沒有被他的咆哮駭住,她更沒有哭;她的眼淚埋得太深,早已流不出來了。

  樊烈猛地一把將她按至座位,隨即在她身側坐下,高聲道:「對不住,師妹今天身體不適,讓各位見笑了。」他硬是壓抑住怒火,仍試著柔聲道。「香思……他拍拍手,僕人送上一把琴。「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的琴弄丟很久了。這把名琴是師兄特地往京城託名匠幫你造的,喜歡麼?」他深情款款、溫柔地間著,把琴往她面前推。「彈彈看?嗯?」

  旁人跟著緩和氣氛。

  「好漂亮的琴啊!」

  「聽說香思姑娘琴藝超凡,今兒個,大夥兒可要洗耳恭聽啦!」

  香思垂下眼,靜靜注視那把陌生的琴。「我——不想彈。」

  樊烈就快挪不住怒氣要發狂了。「你一定要彈。」他低聲命令。「不要掃我的興。」

  曾經……曾經有一個人,讓她不辭千里只為能和他合奏一曲,如今……香思忽地站起。「各位,我的手受傷,抱歉,不能撫琴給大家助興。」

  「你的手分明好好的。」樊烈強硬一句。

  「是嗎?」香思冷覷他可?的臉,浮現一絲詭譎的笑。「看——」她抓起刀忽地就往指尖一劃,眾人一陣驚呼。「我受傷了。」她伸出染血的指給他瞧,她挑眉笑得好殘酷。「流血了。」

  怵目驚心的鮮血順著蒼白的手腕滴落桌面。

  樊烈猛地抽氣,陡然將桌子一掀,那把琴摔落,砰然碎裂,同時碎裂的還有樊烈隱忍的耐性。在眾人驚駭聲中,他一把揪住香思,粗魯地將她往外頭拽。「夠了!你傷夠我也痛夠!」直直走向香思住的院落,香思脆弱的身子被他蠻橫的手勁拽得疼痛莫名。

  「放開我!」她怒吼,奮力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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