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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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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一睜仿佛他有多無禮似地。“你竟要本宮自己穿衣?”她霸氣地覷著他。 “第一個條件──”慕容別嶽只是輕輕淡淡道。“隱藏你是公主的身分。” 她沈臉,正要抗議,卻聽見他冷冷地追加一句── “昨夜本打算將你送返皇城。”話便在這裡打住。 她聰明地緘默了,她還要他診病,不好激怒他。想起昨夜惹惱他時,那刀一般嚴厲的眼神,不,她再不想看見那樣冰冷的表情。 她像被打敗的孔雀,有些喪氣地抓起緞袍笨拙地套上。 然後他看著她笨拙地理衣服,笨拙地尋錦帶、錦孔,然後是更笨拙地和那複雜的錦帶打仗,她不會系、不會打結,徒勞地將那兩條錦帶繞來繞去,纏來纏去,然後陷入更混亂的境地……她抿著唇,有些惱、有些手足無措地努力著。 他走過去。“你看好。”他俯身單膝跪在她腰前,像在幫著一個孩子般,那雙手在她腰前,溫柔地慢慢地幫她穿過錦帶,繞了一圈,再細心地甚至帶點兒優雅地在她的俯視下,輕易地幫她紮上完美的結。結是系上了,可是,鳳公主的心卻亂了,亂得一塌糊塗。 她一直沉默地垂眼看著腰前一雙很男人的手,做這樣細緻的動作,柔情似水的將她心魂淹沒。 他微笑地注視那個完美的結,完美地系在纖纖蠻腰前。“這樣就可以了。”正要鬆手,忽然一隻細白柔軟、冰冰涼涼的小手兒覆住他。慕容別嶽一怔,心坎驀地似是被什麼燙著。抬臉,看見水漾似的眼瞳,盈盈地注視他。 她靈透的眼瞳閃爍,眨了眨,仿佛把他的心剪碎了,她說:“再打一次,好難,我記不住。”她慵懶無辜的聲線軟軟地擦過他很男人的心。 他看著她,笑著輕輕歎氣,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卻又帶點兒疼愛憐惜。 總之,他鬆開了那個結。這次他一邊打結一邊溫柔地沉聲教她。 “……將這一端壓緊,然後從這邊穿去,繞過這頭……覆上這端……再繞一圈……” 金鳳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只是俯視他烏黑乾淨的發,她忽然很想摸摸他的發。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味,看著那一雙粗糙的男人的手,感覺那雙手在她腰前的輕柔的動作,以及那隔著衣料擦過她身體的觸感。 她心上開花了,白皙小臉染了一層淡淡紅暈。第一回感受到春風沐人的滋味,這個男人如此碰她時,她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潮在騷動、翻湧,酸酸麻麻暖暖的滋味。 “……這樣,你記得了麼?”他再一次仰起臉來上望她,看見她眨眨眼,她緩緩勾起唇角,唇邊美麗的棱角展了展,那是心花怒放的一撇笑。 然後,她像一個女皇那樣,霸氣地命令他。“幫我梳頭。” 望著她氣焰高張的模樣,慕容別嶽幾乎笑出聲來,他搖頭,耐心地糾正她好發施令的習慣。“不,你不能命令我。” 她像看著獵物那般瞳孔發亮地俯視他。“我能,你是我的子民。”她說得理所當然。 “不,你不能。你是我的病人。”慕容別嶽笑得好自負,他看見她眼神變了,換上了一副絕美的狠樣兒。 “沒見過像你這麼放肆的人。”她抿唇,十分氣惱。她沒遇過這種狀況,從來沒人令她這麼難堪、這麼沒轍。 他歎息。“我也沒應付過這麼驕蠻的病人。”他站起來,頎長的身高立即令她挫敗得不得不仰望他。 他高大英俊,是她見過最優雅最出色的男人。她忽然很想馴服他,因為他是第一個不甩她脾氣、不買她帳的人,他是那樣的驕傲狂妄,以及目中無人。 她雙手環抱胸前,撇著紅唇,很有點兒威風霸氣地瞪視他。“如果你肯幫我梳頭,本宮賞你一萬兩官銀。”話一說完,室內一靜,然後,她看他先是一陣愕然,隨即大笑起來,仿佛她說了個多蠢多可笑的話,他笑得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老天!”慕容別嶽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冒出這樣的話,恁地淡泊名利的自己,怎麼會招惹上一個這樣熱中權力,擅於命令和拿金銀使人的小東西。真是諷刺、太諷刺了,老天爺故意跟他開玩笑嗎? 他的笑讓金鳳握緊拳頭發狠了。“好,你嫌一萬兩太少,那麼十萬兩怎樣?哼!”她卯起來了,很了不起地覷著他。“再不然,你開個價啊,本宮准了。” 他笑得更大聲了。她不懂,這到底有什麼好笑?他笑得她難堪了,只好自找臺階將袖一甩,往床鋪一坐,很不高興地道:“就十萬吧,還不快幫本宮梳頭。”她等著。 慕容別岳步向她,垂下雙眼,輕輕抓住一綹柔軟的發,那發瞬間從他掌中滑落。他噙著一抹笑,溫柔道:“可以,我現下幫你梳頭,你先讓我見見十萬兩銀。” “在宮裡,銀子都在宮裡。” “在宮裡?”他漫不經心地道。“所以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怔,仿佛聽懂了,轉過臉來。 他看著她,清楚看見她眸底隱隱閃動的不安。“沒有銀子、沒有僕人、沒有供你頤指氣使的權力、沒有高高在上的身分。”他很溫柔地對她說話。“所以這一個月你要自己梳頭,自己穿衣服,什麼都要自己處理,好麼?” 她能說不好麼?她看著他,為什麼他聲音很溫柔卻有著能夠輕易馴服人心的本事?而她高聲的命令卻完全失效? 她大聲地道:“你不要以為能治好我就這麼囂張!” 他還是那樣無謂悠哉地淡淡笑著。“不,我一直很耐心在同你說話,我甚至連生氣都沒有。”他眼睛發亮,像刀。“要真正囂張起來,不是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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