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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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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他還是說得那麼溫柔,可是她已經敏感地嗅到危險的氣息,她已經有些頭皮發麻了。他說的沒錯,他一直沒發脾氣,說話也是輕輕地,可她就是可以感受到他那不尋常的氣焰。 為什麼?她從沒遇過這樣的人。如果他這樣輕聲細語就能讓她害怕,那麼,她不禁膽寒地想,真要激怒他會是怎樣景狀? 金鳳伸手,恨聲叱道:“拿來!” “拿什麼?” “梳子,我自己梳頭。”她妥協,很勉強地妥協。 “梳子在案上,你站起來,走過去拿。” 她猝然站起,走過去,坐下,用力將梳子抓起。正要梳時,忽然眼一睜。“這是什麼?”她眯起眼瞪著那把木梳,咆哮著。“喂,我用的梳子是金制的!” 孺子──不可教也! 慕容別嶽忽然有一種很虛弱的感覺。他忽然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公主,更不是女人,而是一個小娃兒,被寵壞的小娃兒。你可以和大人講理,但和一個娃兒就難了,他們或者一時半刻被你的威嚴或棍子給嚇著了,可是要不了多久,一轉眼他們又故態復萌忘得一乾二淨。 面對被寵壞了的鳳公主,慕容別嶽就有這種感覺,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可是,他還是沒打消替她醫病的念頭,雖然她的性子的確令他感到有些麻煩,且她的身體確實藏著他想研究的謎。 慕容別嶽靜靜站著看她很惱很氣很挫敗,終於投降地開始用力梳她那糾結的長髮。她還沒自個兒梳過頭,再加上心浮氣躁之故,讓她越是想將那一頭烏絲理好,就越是難以稱心如意。 金鳳有點大受打擊,先是穿不好衣裳,現下,她連簡單的梳頭都梳不好,她皺起眉頭,抿起唇,使著蠻勁,企圖將纏住梳子的發梳開。 慕容別嶽靜靜看著她越梳越氣,越梳越惱,甚至是越梳越用力,她痛得頭皮發麻,痛得揪起眉心,可她氣得不在乎疼了,她真不明白這分明是長在自個兒頭上的發,怎麼會和自己作對似的這麼難理! 一定是這梳子太爛了,可惡,一定是這樣,桃兒幫她梳的時候,那金制的梳子一刷,她的長髮就聽話散開了。可這把爛梳子,她使勁地將糾纏住梳子的發結用力地拉扯……可惡,可惡!她氣得臉都紅了。 一隻大掌忽然覆住她握梳的手。“你是在梳頭,還是在拔頭髮?”聲音是含著笑意的。“再梳下去,恐怕你要氣昏過去。” 金鳳一怔,任他拿走梳子。她斜著臉,看見他那很男人的大手握牢那只木梳,聽著他一邊說話,一邊輕易地就梳開了那糾結的發。 “蠻力是行不通的。”慕容別嶽一手按著她後腦,一手輕易地調整了梳子的角度,輕輕扯了扯發結,稍稍使力,結就散了。 啊,連頭髮都聽他的!金鳳不禁在心底讚歎。 慕容別嶽專注地凝視著那一頭長髮,靜靜將長髮一把一把梳開梳亮。他像是在教一個小孩似地柔聲道:“梳發遇上了糾結,只要稍稍調整梳子角度,試探每一個結的結眼在哪,輕輕扯動它,就可輕易解開。你不先瞭解糾纏的結,只用蠻力應付,就算是把梳子梳斷了,結還是結。”這樣解釋她合該懂了吧?豈料她非但沒懂還撂下狠話。 “它不聽話,我把它剪了。”說罷,聽得他又笑了。 “你捨得?” “誰叫它不聽話!” “脾氣真壞。”他歎息。 “我脾氣壞麼?”她抬起臉來仰望他,訝異地問。從來沒人說她脾氣壞的,從來沒有。只有說她好,說她偉大說她美麗高貴,從沒人說她壞的,是以當他這樣說,她反而困惑了。 慕容別嶽俯望她如花似水嬌顏,就算房間幽暗,那蒼白如月的臉容,仍是綻著霸氣的光芒,亮得似暗裡的一盞燈。慕容別嶽瞧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繼續專注幫她梳發。不,他不敢貪看那一張臉,特別當那張臉忽然無助無辜且柔弱地仰望他時,他害怕心底那種好像被看得融化了的感覺。 他沒答她的話,只是平靜道:“這一個月,你就叫雀兒吧。” “為什麼?” “我收你為徒。”他兀自說下去。“我以師父的身分幫你醫病。”他不是救皇族的人,這不算違背誓言。她想抗議,他卻先一句堵住她的口。“這是第二個條件,雀兒。” 她有些惱地問:“我叫金鳳,金鳳代表什麼?代表金色的鳳凰。你叫我雀兒,雀兒代表什麼?”麻雀麼?簡直侮辱她高貴的身分。 “鳳凰住華麗皇城,可你現在不是。” “就算沒了皇城,鳳凰還是鳳凰。”她趾高氣昂地仰頭瞪他,卻看見他黑眸閃爍著有趣的光芒。 “那麼……你是要當一隻快死的鳳凰,還是一隻健康的雀兒?嗯?” “那麼你真是我師妹嘍?”抱禧捧著碗,對著一臉冷冰冰的金鳳滔滔不絕,興奮地問個不停。“真好玩,你比我大耶。師妹?我沒有過師妹,我一定會很寵你的。” 金鳳寒著臉。“你好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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