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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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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荊錦威心不在焉,回想著先前的爭執。他把話說白了,他跟孔文敏也等於是完蛋了。 車子一路往林口開去,馳上山路。 蘇家偉專注地研究著荊錦威熟練的駕車技術。“真討厭,現在都嘛開自排的,偏偏要考手排!” 車子在黑暗的山路疾駛,荊錦威神色黯然,六神無主。他想打電話給文敏吧?跟她道歉吧? 隨即又想——不,不要再理她了,荊錦威,你還有沒有骨氣啊? 他馬上又推翻自己!你怎麼忍心罵她?萬一她又做傻事呢? 荊錦威反復思量,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沒注意到前方的大彎道,沒留神對面車道來車的閃光,當一輛卡車忽然出現,當蘇家偉爆出尖嚷,他才回神,猛踩煞車,已來不及。 剎那間強光迎面而來,刺耳的喇叭聲跟煞車聲齊響,然後是巨大的聲響,強力的衝撞,接著天翻地覆,撞昏他們。 光一瞬間暗下了,山路默默,一片黑暗,只剩幾縷白煙從兩輛變形的車體冒出來,在山嵐間,白煙往空中飄升著。 一個小時後,新聞以跑馬燈的方式打著——劭康企業,荊劭愛子/荊錦威在淩晨一時三十分於菁山路發生車禍…… 孔文敏接到通知,嚇得六神無主,腦袋一片空白。 她趕到醫院,突破媒體的包圍,在手術房外和荊錦威的家人討論病情。荊錦威保住一命,但須截去右腳。 傭人攙扶著荊夫人,她眼神渙散,喃喃地嚷著荊錦威。荊家的親戚悲戚地說著—— “至少保住性命了。” “他到菁山路幹麼?” “同車的蘇家偉是誰?” “唉,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 孔文敏震住,蘇家偉?這名字好熟悉。 孔文敏向護士詢問,得知死者蘇家偉是蘇笙的弟弟哪! 孔文敏乘電梯到地下三樓的太平間。在太平間外的臨時佛堂,她看見蘇笙。這裡沒有鬧嚷的媒體,沒哭泣的親戚,只有蘇笙。 孔文敏不敢上前,站在樓梯旁,看著蘇笙靜靜站在佛堂前。蘇笙頭髮紊亂,穿著單薄的睡衣,她靜靜站著,面色慘白,眼神空洞地望著佛堂。 孔文敏感到一陣寒意,她覺得喘不過氣,她轉身離開,卻甩不掉蘇笙那張灰敗的臉。 是她害的,全是她害的!錦威一定是因為跟她爭執心情大壞,才開車不專心,才會出事!蘇家偉也因為這樣賠上性命!她害了錦威失去一條腿,她害了一個年輕人的生命,老天!孔文敏顫抖地拿出手機,打給荊永旭。 荊永旭在夢中驚醒,接電話,孔文敏哭嚷:“錦威出車禍……” “現在怎樣?” “他沒事,可是失去一條腿。” 這已夠令他震驚,但接下來的話,更教他心驚。 孔文敏說:“他載著蘇笙的弟弟,他……他死了……他死了……” 翌日一早,荊永旭趕去處理公事,聯繫曼的工作夥伴,辦完事,立刻返家,收拾行李,準備回臺灣。 出門時,快遞送來蘇笙寄的禮物,他簽收了。趕到機場,辦完登機手續,在登機門外,他打開禮物—— 是月餅。 蘇笙在卡片上寫著—— 八月十五,你趕得及回來嗎?一個人過中秋節好可憐的,我跟廚師做了兩個月餅。你冷凍起來,到時候賞月就可以吃了。 看著盒裡兩個大大圓圓的月餅,荊永旭一陣心酸。 蘇笙做月餅時,一定是掛念著他在曼,一個人過中秋節會有多孤單、多寂寞,她怎麼知道幾天後,最孤單寂寞的人是她自己。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荊永旭撇下即將上軌道的事業,趕回臺灣見她。可是等見到她時,他要說什麼?他卻沒有主意。他心亂如麻的登上飛機,飛往臺北。 有個人,她的身心都在地獄裡煎熬。自責、內疚、悔恨、慚愧……種種情緒,絞著她,燙著她。 孔文敏守在病床邊,荊夫人被親戚們勸回去了,她年事已高,眾人怕她哀傷過度會受不住,一到晚上就逼她回去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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