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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煙斜臥在地,背靠著包袱,朝他笑道:「快抖抖罐子啊,讓茶葉膨脹。」

  雷魈皺眉,有點尷尬地雙手揪住小陶罐抖啊抖,越抖臉越紅。他,他可是鐵錚錚的漢子,現在卻揪著小陶罐抖不休……真是!怪難堪的。

  黑豹回頭看了,噴氣,不屑地撇開頭,望別處。主子怎麼幹起這種娘兒們的事?

  「行了吧?」雷魈瞪住罐裡茶葉。

  「可以沖水了。」凝煙提醒。話未完,就見雷魈抓了另一個裝水的陶罐就往裡沖,滋地一聲,蒸氣噴湧,白煙猛地竄出。雷魈一時被熏得睜不開眼,撇過臉,揉著熏痛的眼。

  凝煙嗤地笑開。「傻瓜,怎麼對著陶罐瞧?」

  雷魈眼澀,放下陶罐,直揉眼。

  凝煙倒樂了,沖著他笑。「唉呀,要你烤茶嘛,怎麼就哭了?真是。」

  雷魈牽動嘴角,這女人,竟有好捉弄人的這一面。他將空杯斟滿,遞給凝煙,她雙手捧了,低望茶杯,忽地感傷道:「以前,和他也常這樣對飲……以前,他也烤茶給我喝……」

  雷魈轉過頭去撥弄火堆。火焰染紅他的臉,一雙黑眸憂鬱,刀疤醒目,他看來心事重重,都因為她為某人傷心。

  凝煙喝了茶,又掏出青銅匕首,拿出採買的鹽梅,就著月光,靈巧地操縱刀鋒,在梅身刻紋。

  雷魈看了會,問:「又做什麼?」

  「雕梅啊,送他的見面禮。」凝煙左手撚梅,右手輕劃,表情專注,聲音柔美。「『雕梅』是大理特有的點心,我們常吃。」她邊雕邊說。「用刻刀在梅肉雕出連續曲折的花紋,再從空隙擠出梅核,像這樣……」嫩白長指掐出果核,果核咚地落地滾了幾圈,黑豹見了追來嗅聞。它好奇,伸舌舔,酸得嗚咽。

  他們見狀,齊聲笑了。

  凝煙很快雕好一顆。「中空如鏤,輕壓成花狀……好了!」拿出備用陶罐,將梅子丟入其中,撒上買來的調味粉。「紅糖啦,鹽啦……」又笑看他一眼。「沿途要是瞅見蜂窩,偷點蜜來放進去醃,過陣子就可以吃了。」

  她又拿了一顆梅雕著,順手也扔給他一顆。「你也試試,不是很會使刀嗎?雕梅難不倒你吧?」她笑得賊賊地。就是想看愛殺人的雷魈雕梅子,一定很有趣。

  唉!難倒他了。雷魈瞪著掌中圓潤飽滿的鹽梅。他揪眉,神情懊惱,他又沒匕首可以雕。

  「快試啊,玩玩嘛!」凝煙催促。

  嗯,雷魈瞪著梅,掐它,捏它,嗅它,又撚住它在月下看。

  「雕梅嘛,想那麼久?!」凝煙笑著,看雷魈表情嚴肅,把梅放地上,態度謹慎,像在對付敵人。

  凝煙白眼,他會不會太認真了?又不是雕來賣?

  沒匕首,怎麼雕?雷魈思量著,瞅向地上歃刀,手往空中一點,刀受力騰起,落入主人掌中。唰地一聲,甩落刀鞘,霎時一道銀芒,如青龍暴沖天空,劈開暗雲。

  真厲害!凝煙驚駭。

  黑豹感受到歃刀殺氣,霎時毛管奮起,伏地呼嗥。隨即左右環伺,四下戒備,在哪?敵人在哪?

  凝煙繃緊神經,眼前提刀的雷魈,和先前沉默寡言的男子判若兩人,提刀的他宛如猛獸。

  她驀地一陣心驚,那樣威力強大的刀,只要稍有閃失,很可能就命喪刀下,只要激怒他,可想而知會多慘。

  雷魈看她一眼,刀芒映亮他臉上的疤痕。奇異的,刀芒中,那雙望她的眼,溫柔憂鬱,並無殺氣。他定定望住她,溫和的眼神好似在安撫她,要她別怕。

  凝煙喘口氣。「你的刀……真嚇人。」

  「我是要雕梅。」雷魈嘴角微揚,笑了。

  雕梅?凝煙大笑。「用它?」

  嗯嗚……黑豹警戒半晌,發現主人沒動靜,失望地翻肚躺平,瞪著天上皎月。沒趣!

  歃刀終於出鞘——殺人?不!就為一顆鹽梅。

  凝煙歎息,好美。雷魈手中的歃刀,像一線白光,一彎冷月。她起身走近,想看他怎麼使刀雕梅。

  刀太大,梅太小。雷魈只好把梅擱在地上,撿來兩個石子將梅夾在中間。好了,他蹲地,吸氣,雙手擎刀,刀鋒向著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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