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單飛雪 > 黑羅刹 > |
九 |
|
雷魈聽了心底詫異,怎麼邵賜方娶了別人,她不知道? 她又說:「約莫一年多前,他到中原覓牡丹花種,這一去,再無消息。正好聖主邀我們來作客,我便自願來了。來這就沒打算回去,定要找到他,我好想他……」說著,流下淚來,也不怕給人看見,說哭就哭。她望住雷魈,淚眼迷蒙,低聲問他:「你懂嗎?愛一個人的滋味……」 看她流淚,雷魈心想——要是知道邵賜方娶了別人,不知她會如何? 雷魈心尖泛酸,怎麼竟替她惋惜了? 望著這淚人兒,他五臟六腑竟升起溫柔的情感。他思索著要告訴她事實嗎?要帶她去見邵賜方嗎?要眼睜睜看她心碎嗎? 凝煙一路跟雷魈往南走,途中買了尋常女子的衣裳換了穿上。有他相伴,比一個人瞎闖好,不過對雷魈還是有些戒心,不時提防著他。 十日過去,他們夜臥對山月,曉行披水煙。齊走過山川美景,相處的時候多了,凝煙心防漸撤,發現雷魈除了長相兇悍,話少了點,其實,是個不錯的朋友。 他總是靜靜聽她說話,一路上,就他倆跟一頭豹,不知不覺,凝煙對他說的話越來越多,常常是她說,他聽。她挑選寄宿的客棧,他決定行走的方向。到後來,凝煙甚至把雷魈當好友,一個沉默寡言的朋友。 驕陽豔豔,他們路經市集,補充乾糧。 「買一點茶葉吧?」凝煙望著茶販前一簍簍生茶葉。「好久沒喝茶了。」 雷魈買了一斤,拋給凝煙,自己去打了幾斤酒。他們又陸續買了乾糧,凝煙看雷魈採買兩大袋乾糧,不禁愁歎。 「還很遠啊?」 這一句,教雷魈的心直往下落。她急著想見邵賜方啊,是啊,她滿腦想著跟心上人重逢,他卻只想留住她。 雷魈低頭,默默將乾糧袋口纏緊,甩上肩膀。 凝煙望著他,問:「我們走了這麼多天了,還要多久?」 雷魈看她一眼,敷衍道:「再一個月。」或者再一年?三年?永遠?永遠留在身邊……雷魈為這念頭心驚。 伊人柔媚,他妄想著長留身旁,朝夕相對,只是看著她都開心。他心驚,他黯然。唉,沒去想最後怎麼圓謊?心中沒譜,只想能拖多久就多久。要是孫無極在就好了,他定有法子,能給個好主意。不過前提是,他得先忍耐著被孫無極狠狠嘲笑。 凝煙走向果子攤前,對雷魈道:「我想買些鹽梅。」 雷魈點頭將錢袋拋給她,她倒出碎銀付賬。凝煙大方地花他的銀子,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哎,這還魂丹是無價寶呢!合該花他的吃他的。她又買了五個陶罐,還有調味粉帶走。 雷魈心底奇怪著她買陶罐幹麼,但沒問。 晚上,在湖畔紮營,此時夜涼風靜,月色如銀,水影山光,湖水氳著霧氣,飛螢點點,在草叢裡嬉戲。 柴堆燒著,他們盤坐柴火兩端。遠處,黑豹伏在湖畔低頭飲水。 凝煙從包袱拿出陶罐,一個裝了水放火上煮,一個擺火邊。 「做啥?」雷魈問了。 凝煙瞅著他笑。「等會兒就知道了。」她過去蹲在火旁,雙手托腮,看火焰打著陶罐。 同時,黑豹也在湖畔蹲下,欣賞自己倒影,瞧得如癡如醉。 夜蟲唧唧,林裡夜梟嘀咕,雷魈看著凝煙,覺得胸口暖著、滿著,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半晌後,凝煙抓了枯枝,將烤燙的陶罐撥開,又打開包袱,拎出用粗紙包裹的茶葉,將茶葉傾入陶罐,撚著衣袖去掩住罐口,隔著袖,捧罐用力搖幾下,霎時茶香四溢,聞了通體舒暢。 跟著她又抓來盛著滾水的陶罐,水沖入盛茶的罐子,滋地一聲,白煙噴湧,水沫溢出。 「好了。」待泡沬散去,凝煙再注滿水,放在火上烤一會兒,然後把酒杯拿出,一人一個,將烤沸的茶倒入,一人一杯。 她舉杯笑望雷魈,說道:「以前,都是下人弄給我喝,這是我們大理白族的習慣,用『烤茶』招待客人。」頭一仰,她幹了茶水,輕抹著嘴。「好喝,你試試。」 雷魈拿了,啜一口。只覺清香潤肺,一股淡香餘留在唇齒間久久不散。 「如何?」凝煙問,他擱下茶杯。 「很好。」 「換你試試。」她把陶罐推到他面前,眼裡有抹促狹的神色,想看愛砍人的雷魈烤茶,光想就好玩。 雷魈瞪著小陶罐,沒多大興趣,可是一旁凝煙催促著。 「快試試啊,茶葉可以烤上三次再換。」 唉,麻煩。雷魈徒手拿了陶罐擱火邊,烤了一會兒,他不怕燙,徒手又拿回來,瞅著陶罐。糟,接下來呢?他忘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