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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魈聽了心底詫異,怎麼邵賜方娶了別人,她不知道?

  她又說:“約莫一年多前,他到中原覓牡丹花種,這一去,再無消息。正好聖主邀我們來作客,我便自願來了。來這就沒打算回去,定要找到他,我好想他……”說著,流下淚來,也不怕給人看見,說哭就哭。她望住雷魈,淚眼迷蒙,低聲問他:“你懂嗎?愛一個人的滋味……”

  看她流淚,雷魈心想——要是知道邵賜方娶了別人,不知她會如何?

  雷魈心尖泛酸,怎麼竟替她惋惜了?

  望著這淚人兒,他五臟六腑竟升起溫柔的情感。他思索著要告訴她事實嗎?要帶她去見邵賜方嗎?要眼睜睜看她心碎嗎?

  凝煙一路跟雷魈往南走,途中買了尋常女子的衣裳換了穿上。有他相伴,比一個人瞎闖好,不過對雷魈還是有些戒心,不時提防著他。

  十日過去,他們夜臥對山月,曉行披水煙。齊走過山川美景,相處的時候多了,凝煙心防漸撤,發現雷魈除了長相兇悍,話少了點,其實,是個不錯的朋友。

  他總是靜靜聽她說話,一路上,就他倆跟一頭豹,不知不覺,凝煙對他說的話越來越多,常常是她說,他聽。她挑選寄宿的客棧,他決定行走的方向。到後來,凝煙甚至把雷魈當好友,一個沉默寡言的朋友。

  驕陽豔豔,他們路經市集,補充乾糧。

  “買一點茶葉吧?”凝煙望著茶販前一簍簍生茶葉。“好久沒喝茶了。”

  雷魈買了一斤,拋給凝煙,自己去打了幾斤酒。他們又陸續買了乾糧,凝煙看雷魈採買兩大袋乾糧,不禁愁歎。

  “還很遠啊?”

  這一句,教雷魈的心直往下落。她急著想見邵賜方啊,是啊,她滿腦想著跟心上人重逢,他卻只想留住她。

  雷魈低頭,默默將乾糧袋口纏緊,甩上肩膀。

  凝煙望著他,問:“我們走了這麼多天了,還要多久?”

  雷魈看她一眼,敷衍道:“再一個月。”或者再一年?三年?永遠?永遠留在身邊……雷魈為這念頭心驚。

  伊人柔媚,他妄想著長留身旁,朝夕相對,只是看著她都開心。他心驚,他黯然。唉,沒去想最後怎麼圓謊?心中沒譜,只想能拖多久就多久。要是孫無極在就好了,他定有法子,能給個好主意。不過前提是,他得先忍耐著被孫無極狠狠嘲笑。

  凝煙走向果子攤前,對雷魈道:“我想買些鹽梅。”

  雷魈點頭將錢袋拋給她,她倒出碎銀付賬。凝煙大方地花他的銀子,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哎,這還魂丹是無價寶呢!合該花他的吃他的。她又買了五個陶罐,還有調味粉帶走。

  雷魈心底奇怪著她買陶罐幹麼,但沒問。

  晚上,在湖畔紮營,此時夜涼風靜,月色如銀,水影山光,湖水氳著霧氣,飛螢點點,在草叢裡嬉戲。

  柴堆燒著,他們盤坐柴火兩端。遠處,黑豹伏在湖畔低頭飲水。

  凝煙從包袱拿出陶罐,一個裝了水放火上煮,一個擺火邊。

  “做啥?”雷魈問了。

  凝煙瞅著他笑。“等會兒就知道了。”她過去蹲在火旁,雙手托腮,看火焰打著陶罐。

  同時,黑豹也在湖畔蹲下,欣賞自己倒影,瞧得如癡如醉。

  夜蟲唧唧,林裡夜梟嘀咕,雷魈看著凝煙,覺得胸口暖著、滿著,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半晌後,凝煙抓了枯枝,將烤燙的陶罐撥開,又打開包袱,拎出用粗紙包裹的茶葉,將茶葉傾入陶罐,撚著衣袖去掩住罐口,隔著袖,捧罐用力搖幾下,霎時茶香四溢,聞了通體舒暢。

  跟著她又抓來盛著滾水的陶罐,水沖入盛茶的罐子,滋地一聲,白煙噴湧,水沫溢出。

  “好了。”待泡沬散去,凝煙再注滿水,放在火上烤一會兒,然後把酒杯拿出,一人一個,將烤沸的茶倒入,一人一杯。

  她舉杯笑望雷魈,說道:“以前,都是下人弄給我喝,這是我們大理白族的習慣,用『烤茶』招待客人。”頭一仰,她幹了茶水,輕抹著嘴。“好喝,你試試。”

  雷魈拿了,啜一口。只覺清香潤肺,一股淡香餘留在唇齒間久久不散。

  “如何?”凝煙問,他擱下茶杯。

  “很好。”

  “換你試試。”她把陶罐推到他面前,眼裡有抹促狹的神色,想看愛砍人的雷魈烤茶,光想就好玩。

  雷魈瞪著小陶罐,沒多大興趣,可是一旁凝煙催促著。

  “快試試啊,茶葉可以烤上三次再換。”

  唉,麻煩。雷魈徒手拿了陶罐擱火邊,烤了一會兒,他不怕燙,徒手又拿回來,瞅著陶罐。糟,接下來呢?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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