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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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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順著傘沿直落,傘下,龍浩天無言地迎著白雨荷的目光,他那寸寸冷硬心腸早已被真相擊碎,他猶豫著該用什麼心情面對雨荷。 他餐風宿露、曉風夜行地風塵僕僕趕來,可他趕來做什麼?阻擋她復仇嗎?為了自己的私心,難道要去傷害她嗎? 龍浩天瘦了,因為思念她而瘦,也因為心疼她而瘦,更為了心中那份矛盾為難的抉擇而瘦。 此刻漆黑夜裡、滂沱雨中,和她無聲地相互凝視,時間卻恍若隔世。 終離山上那溫馨單純的感情,難道要因這真相告終?他如何能阻止她殺他的手足?最痛心的是用自家武功,他父母在黃泉之下若知道了,不知會有多痛心他無知的決定。 命運為何這樣捉弄人?他沒有眼淚可以流,然而他黯然的表情已足夠令白雨荷感到心痛。 她看出他的掙扎矛盾,也看出他對她的歉意,如果這件事裡,要說誰最無辜,那麼非龍浩天莫屬。如今他是否後悔當初救了她?雨荷合上限,回避他感傷的視線。 “白雨荷。”他收了傘,踱進店裡,來到她身旁,龍錦鳳見到他,恍如見到救星。 “大哥……大哥你可來了!”總算她寫的信順利傳到他手上。 龍錦鳳和大哥交換了個會意的眼神,她熱情地招呼大哥坐下,又差人來將大哥的行囊收到樓上客房去。 白雨荷這時心情已稍平復,她不發一言,靜靜喝她的酒,雙頰因酒醉而嫣紅豔麗,當她欲將飲完的杯子添上新酒時,龍浩天突然擋住她的手,凝眉道:“你似乎喝多了。”酒向來是傷身的東西。 白雨荷這會兒終於抬起臉面對他。“你可知道我的仇人已死?” 弟弟已死?他聞言猝然一驚,龍錦鳳趕忙給大哥使個眼色,然後急急接話:“是啊!我打聽到那王逵原來早因害了熱病死了三年,就葬在東門那邊。” 龍浩天恍然明白妹妹編了謊言欺瞞雨荷,他看著雨荷,她的唇邊漾出一絲冷笑,她相信嗎?他默默不語的觀察雨荷的表情,發現她益發沉默內斂,而她的眉眼間也透著一股寒冷的傷心。 好一個情深似海的手足之情,雨荷冷漠的靜靜聽他們為自己的弟弟編派謊言、為自己的弟弟脫罪。在這裡她不過是個外人,甚至是個敵人,他們防著她似防著洪水猛獸,多麼可笑、多麼可悲……龍浩天風塵僕僕的趕來,就為了迫不及待地加入這場戲嗎? 白雨荷心灰意冷地只想添酒、只想昏醉,當她再次拿起酒瓶,龍浩天溫和地擋下,她有些生氣,驟然仰臉卻撞見一對漆黑如夜、溫柔滄桑的眸子。 “我幫你斟酒。”他說著也替自己添上一杯,兩人舉杯齊眉,共飲烈酒,酒入愁腸,化做無邊無盡的矛盾情感。 “我也來飲一杯。”錦鳳說著也添上一杯。“雨荷,謝謝你送我的生辰禮。我敬你!” 三人喝了幾巡,雨荷搖搖晃晃地起身告辭。 “我想休息了。”她的意識清楚,身體卻不聽使喚的顛顛倒倒,龍浩天趕忙伸手去扶她,很自然地攙扶她上樓。 那堅定地抓緊著她臂膀的手,那體溫穿透過衣衫滲進她孤苦的心房。她會殺了他弟弟,也一定會殺了他過去最愛的女人——葛香雲。 之後呢?他們還能如今夜那般相對共飲嗎?這刻扶住她的手是不是會想要對她報復? 白雨荷心事重重,她不敢想像未來將如何,她無助地回到她的廂房,在門前轉身凝視他。 “夜深了,我要睡了。”她用疏遠陌生的口氣說著。 龍浩天高大的身子遮去一片月光,他眉頭深鎖,欲言又止地望著眼前清麗的白雨荷,他感受到他們之間已不復以往在終離山那般親密,他胸中溢滿著苦澀的失落感,離別多時,他多麼懷念她柔軟的髮絲,那雲絲般的長髮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纏繞蔓延,那白玉般的肌膚也曾在他身下發燙,龍浩天深信那些激情的夜不僅僅只是×望而已,那些溫柔的夜不僅僅只是為了打發寂寞而已,然而,凝望她冷漠疏離的臉色,他竟不知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情感。 橫亙在她與弟弟浩月的仇恨間,龍浩天簡直不敢去想,她若知道了自己是她仇人的長兄,她將如何看待他? 難解的問題鎖住了他思念的唇,也擋住了他想擁抱她的臂膀。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白雨荷等著他開口,也許他不會似錦鳳那般欺瞞她,也許他會坦白一切,他會告訴她王逵就是他弟弟龍浩月,他不會幫著錦鳳演戲。 雨荷期望著,可是回答她的只是長久的沉默,如黑夜一般的沉默。最後他簡短、沉聲的說一句:“沒事。” “是嗎?”雨荷失望地冷笑,好個手足之情,反正她不過是個外人。 白雨荷後退一步,毅然地關上門。 她吹熄了桌上的燭火,不知為何,龍浩天的態度比錦鳳的欺瞞更傷她的心,更令她覺得消沉寂寞。 她昏茫地倒在床上,心想,這樣也許更好,她殺龍浩月時將不會手軟,更沒有顧忌。 黑暗中,白雨荷盯著牆上龍浩天贈她的那把彎刀,輾轉難眠…… 靜默裡,有人來敲她房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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