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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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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想躲進那雙結實的臂膀裡,像從前那樣,什麼都不說,只是藏在他的胸膛裡,短暫片刻地忘記她的愁苦、她的負累、她的煩惱,就像忘掉這世上的紛紛擾擾、恩恩怨怨。 可是這刻她痛心地明白,那溫暖的胸膛、結實強壯的手臂,裡頭流著和仇人相同的血液,這明白就像拿刀掀開皮肉那般苦楚和酸澀,到頭來,她還是寂寞孤獨。 天涯海角、人海茫茫,日後真的只能依靠她自己,如浮萍般飄零,如輕塵般無依…… 龍錦鳳緊張地問遍酒館上下,卻沒有人知道白雨荷去了哪裡。一直到深夜,龍鳳酒館打烊了,龍錦鳳仍亮著屋簷下紅紅的燈籠等著白雨荷歸來,滂沱大雨並沒有停歇,雷聲照常大作。終於一個單薄的身影往酒館踱來,龍錦鳳立刻認出來人,慌忙地迎上去。 “雨荷?”她拉著渾身濕透的白雨荷進店裡,忙招人拿乾淨的衣服給她換穿,一邊嘀咕著:“怎麼淋成這樣?要是害傷風就糟了!” 龍錦鳳又命人燒姜湯給雨荷祛寒,忙了半晌,雨荷換上了乾淨的粉藍色絲綢衣裳,面對店門口坐在客桌前用膳,而龍錦鳳坐在她斜對面的位子上,熱心地招呼她,幫她篩酒夾菜。 “你跑哪去了?這縣裡你還陌生,這樣一失蹤,教姊姊好生著急。” 白雨荷夾了一口菜,緩緩送進唇內,心不在焉地咀嚼了好幾口,食不知味地吞下。 龍錦鳳又問:“你去哪了?找王逵嗎?” 白雨荷抬起臉來,凝視著龍錦鳳,沉默了半晌。 龍錦鳳被那沉默的眼神驚著,心虛地低下臉,莫非……她知道了?錦鳳一顆心揪緊,在胸口怦跳,緊張了半天,但聽雨荷輕說一句:“我悶得慌,上街逛了一趟,沒料大雨突落,耽擱在茶館避雨,見雨直不肯停,也就冒雨回來了。” 原來如此,錦鳳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氣,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幫雨荷斟上滿滿一杯酒。屋外雷雨聲落得教人心慌意亂,龍錦鳳輕緩地說道:“雨荷……我找到你仇人了。” 白雨荷驟然抬臉望著龍錦鳳,心想莫非她決定要坦白一切?錦鳳,原來我誤會你了。白雨荷靜下心來聽她說。 “雨荷,我費盡心力搜索你那仇人,原來他……本名真是王逵沒錯。” 雨荷聞言,揚眉凝視她的神情,聽她一句句的欺騙撒謊說道。 “那王逵和葛香雲原來早在三年前就害熱病死了,怪下得……怪不得問不出他們的下落,他們就葬在縣外的黃土坡上,我去看過了,是東門的牙婆告訴我的,因為那王逵和她是鄰居,所以……” 白雨荷聞言無一點震驚,只是冷靜地凝視著龍錦鳳。 “這麼說他死了。”錦鳳,你竟為了自己的親人,出賣我們的交情?她不動聲色,心底傷心地望著錦鳳,繼續聽著她的漫天謊言。 “是啊!我見過墓碑了。明兒我帶你去看,雨荷……”她握住雨荷置於桌上的手,一臉誠懇地安慰她。“我知道你聽了一定不甘心,也知道你為了復仇費盡心思、耗盡心血,不過……雨荷,雖然你沒能親手殺了他,但也算老天有限,他已死於非命。” “老天有眼,是嗎?”雨荷反問她,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心底覺得無限冰冷。“是啊,哼!”雨荷笑了。“老天真有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得一絲不苟、一分不差。” “雨荷……”錦鳳難過心虛地望著她的微笑,倍覺淒冷。 如果不是老天有眼,這會兒她不知會被龍錦鳳誆到什麼地步,她感慨又無奈地歎息,飲乾杯中酒,她不怪錦鳳,只是原來人真這麼自私!她父母的生命如此不值,眼前這人不久前還口口聲聲嚷著要幫她報仇、當她是自家姊妹,如今卻拼命幫著自己的弟弟來誆她這外人。 簡直是諷刺可笑、可悲至極。 “雨荷?”錦鳳不安地注視著雨荷反常的表情,她竟還能笑?還異常冷靜。“雨荷?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只是替我那枉死的父母傷心不值。”雨荷乾脆拿起酒瓶直接痛飲,今晚她只想大醉一場。 “雨荷,你沒吃多少東西就這樣灌酒很傷身的,雨荷……”錦鳳伸手想阻止她。 “別擋我,讓我醉吧!”雨荷揮開她,繼續灌酒。 龍錦鳳只當她是怨恨那仇人已死,故勸著她:“雨荷,你就想開點,你還有大半人生要過……” “大半人生?”雨荷咬牙切齒,恨恨冷笑道:“我的大半人生早就被那人毀了。” 她像是惡意要將自己醉個糊塗,整夜痛飲不停,龍錦鳳看了內疚至極,卻又不敢告訴她真相,心底亦是矛盾痛苦,掙扎極了,只能默默陪她飲酒。 酒過三巡,雨荷神智漸漸昏盲,她拿出一隻精緻的繡荷包,將之交到錦鳳手上。 “姊姊,明日是你生辰,我先替你慶賀了。” 看著手裡的荷包,再看看雨荷那清麗的面容,龍錦鳳捂住胸口,心中一緊,眼眶熱了、鼻頭酸了。 “雨荷,雨荷……我……”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她心想,慚愧的說不出話,眼淚直直淌落。弟弟啊弟弟,你怎麼忍心傷害這樣善良的女子?你可害慘姊姊了。錦鳳而抱住雨荷痛哭。 雨荷無聲地任她緊緊抱住自己,朦朧中,她看見門外雨中有個熟悉的身影打著傘,靜靜佇立風雨中,一雙深情的眼眸黯然地望著她。 “龍浩天?”雨荷喃喃道,是他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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