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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直到一棵巨大的喬木之上,他敏捷的爬上樹顛,一個廢棄的大巢鋪著舒服的乾草,連日無雨又春陽,將乾草曬出乾爽的味道。

  「這是羊鷹的廢巢。」劍麟笑著,「今晚將就一夜,讓那群蠢人樹下奔波,我們等天亮再走。」

  靜靜的瞅著她片刻,「看,我又找到你了。」一把摟緊她躺在乾草上。「呀!」他望著自己手上的血,「你又受傷了?!」

  看吧,他真的會生氣。

  瞪了她一會兒,惡狠狠的,「以後不准你走出我視線三步以外!」他輕輕舔著木蘭頸子上的血痕。

  「劍……劍麟……」她呼吸突然不暢,「你在幹嘛?」

  「我?我在幫你療傷呀……」他拉開木蘭的衣服,輕輕舔著香肩上細細的傷。

  木蘭臉如塗朱,眼睛水汪汪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劍麟的大手在她身上遊移,不過兩天不見,相思居然這麼猛烈……「劍麟……」

  他動情的將木蘭撲倒,正準備不利於孺子……突然猛烈的搖晃,廢巢承受不了他們的熱情,險些垮了下來。

  兩個人抱緊發愣。過了一會兒,一起爆笑出來,笑了好久,才交抱著凝視。

  「怎麼找得到我?」木蘭輕輕的問。

  「這是很簡單的……」劍麟很得意,「我就說過,太上教的服飾不好。」

  發現木蘭被追殺,宮裡又傳下追緝他們的海捕公文,他悄無聲響的潛入太上教總舵,選了個跟他身量相當的長老打殺了,穿著長老的兜帽衣飾堂而皇之的走進長老房間。

  「人人就穿著兜帽來來去去,認項鍊不認人,真是蠢到不行。」劍麟笑道。

  在長老房裡,他光明正大的聽取報告,確認了木蘭被探查出蹤跡,就循著太上教徒的路線而來。

  「只是來得有點遲,讓你又受傷了。」他在木蘭額上輕吻一下。

  不遲,永遠都不遲。只要你來了。

  「現下呢?有什麼打算?」她突然覺得疲憊,再也不想用盡心力了。

  「當然去找羽林衛囉。現下他們已經挾著戰船,叛出東霖了。」

  「我不是說這個。」木蘭嚴肅的看著他,「我們怎樣逃過層層的追兵?」

  「這個嗎?」他胸有成竹,「當然是喬裝騙過那群蠢人。我已經看過了所有太上教徒對我們的描述了,要逃過易如反掌。」

  天亮追兵果然盡散,潛行到鄉鎮,木蘭開始有點傷神。

  「你確定易如反掌?」木蘭放下手,對著亂七八糟的雲鬢金釵無奈著。

  劍麟已經換好了書生的衣服,馬上從威風凜凜的將軍變成儒雅佳公子,轉頭看到木蘭的挫折,他幾乎笑出眼淚。

  「……我倒沒想到我的娘子連頭都不會梳。」他接過梳子。

  「何止不會梳頭,」木蘭有點賭氣,「我還不會灑掃、不會廚煮,連女紅都馬馬虎虎。」

  「我當然知道,」他安慰著她,一面幫她挽起濃密的長髮,「你只會治國平天下。」幫她打理起墜馬髻,斜斜的插了幾根金釵玉簪,對著鏡子,她幾乎不認識自己。

  久無奔波,原本讓太陽曬成棕色的臉龐白了回來,就和她胸口一般雪膚。烏髮如雲,無須桂花油自然光澤亮麗,慵懶的墜馬髻上有著金步搖,行動便輕輕的晃著。眉不描自翠,唇不點自朱,時裝喜愛低胸長裙,披以紗帛,她從未袒胸露背,一見自己胸口都讓人看到,不禁羞得靨生嬌暈,更勝胭脂三分。

  見他拿起朱砂,連忙躲著,「不了不了,這樣很好,我不要上胭脂。」

  「不是胭脂,」他笑了,「我替我的娘子上個朱砂痣。」輕輕的點在眼下,劍麟頗有畫才,原本英姿煥發的女將因為這點淚痣,馬上變了個楚楚嬌弱,我見猶憐的模樣。

  他跪下來撩她的裙子,木蘭驚得一跳,「你做什麼?」

  見她如此緊張,「蘭,我不是要剁你的腳。」他不禁莞爾,「只是要幫你換鞋子。你總不好女裝之下穿男靴吧。」

  「我自己來。」她窘得手足無措。

  「不,我來。」他輕輕的替她脫了靴,正要替她換細帛襪,見她腳趾晶瑩雪白,心下一蕩,作勢要咬,木蘭慌得哎呀一聲,險些連人帶椅翻過去。

  「你鬧我!」她生氣起來,「走開,我自己穿。」

  「怎麼可以?不可剝奪我閨房之樂。」他滿面笑意,欣見木蘭嬌羞模樣。偏偏拖拖拉拉,弄得她又氣又笑,還在她小腿輕輕咬了一口,才幫她穿好鞋子。

  如此佳人,卻在盔甲裡埋沒。他望著穿著齊整女裝的木蘭,心裡充滿了憐愛。

  「你只會治國,我打個天下給你。我知道你不要骨肉廝殺……那也無妨。海外諸國甚多,我們往海外去。」將她拉到懷裡,「你再也不用風霜雨露,陣前廝殺。你只要安安穩穩的坐在內堂,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會找來給你。」

  什麼都不用做?

  穿上了女裝,似乎也因襲了女子的嬌弱與惶恐。這樣依在良人懷裡,由他安排自己的一生不好嗎?為什麼心裡有種倀然若失的感覺?

  望著他深情而愉悅的表情,木蘭茫然了一會兒,溫順的偎在他胸前。

  我愛他嗎?我愛的,我愛的!只要能夠天天見到他……什麼代價都可以!

  劍麟是對的。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不過這樣真的能逃過太上教的追殺嗎?木蘭心底不無疑問。但是太上教公然半途攔人,將他們倆仔細比對半天,拿不定主意。

  「是不是這對?」教徒乙不耐煩,「對個人也得對半天?」

  「他們……」

  教徒乙將教徒甲推開,看看畫中人和這對文雅夫妻,「你瞎了眼睛啦?裡面是兩個男的,這對是夫妻欸!」

  「東霖木蘭是女的!」教徒甲不服氣。

  「那個男人婆扮成女人能看嗎?」教徒乙戳著同伴的額頭,「你沒看到這位夫人這麼漂亮有女人味,眼睛底下還有淚痣,你瞧見東霖木蘭有淚痣麼?豬腦袋!」

  「那唐劍麟……」

  「唐劍麟是武官!」教徒乙更不耐煩了,「這個窮酸書生哪點看起來會武?」

  「那是我弄錯了……」

  「走走走!」教徒乙揮手,「別妨礙大爺我找逃犯。」

  木蘭走得很遠了,不敢置信的問,「他們故意放我們走?」

  「當然不是,」劍麟擁著木蘭,「太上教巴不得剝我倆的皮。」

  這種查捕的品質……木蘭的臉都黑了。「太上教若都是這種人……我當初何必花那麼多心血剿滅?!」

  這種蠢教徒就會讓太上教不剿自滅了!

  劍麟輕笑一聲,護著木蘭輕易過關,上了羽林衛準備已久的船,從此又開始了另一段傳奇。

   第八章

  當監國公主登船遠揚之後,東霖百姓恐懼的戰禍並沒有馬上降臨。

  是的,太上教成了國教,但是,又怎樣呢?只是多了幾間奇怪的廟得拜,或者廟裡多了尊聽也沒聽過的菩薩。鎖國封港只對沿海都市有影響,百姓還是過著和以往沒什麼兩樣的日子。

  湊巧這年大熟,豐收年裡,大家都吃得飽,橫徵暴斂也比較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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