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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別小題大作!」訪竹說:「這酒很淡!」

  「很淡也是酒!」他望向飛帆。「我剛剛看到你們在跳舞,老實說,我以為我眼睛花了。訪竹是咱們家最乖的女孩子——」他一向就是想什麼說什麼的人,想起訪竹和飛帆剛剛的親熱勁兒,和那緊貼在一起的樣子,心裡已經在冒火了。這男人!這打老虎的「英雄」,居然在誘惑他那最乖巧最文靜的妹妹!「我簡直沒想到她會跳舞!」

  「哥哥!」訪竹抗議的說:「我都快大學畢業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跳舞有什麼希奇?訪萍不是常常和亞沛去跳舞嗎?訪萍比我還小呢!」

  「那不同。」訪槐說,仍然緊盯著飛帆,敵意明顯的流露在眼神裡。「他們已經等於是未婚夫妻了!跳跳舞,玩晚一點都沒關係,你——」他調過視線來盯著訪竹,壓低聲音,責備著,「你這樣和人在夜總會跳貼面舞,如果給你的男朋友知道,會怎麼說?」

  「男——朋友?」訪竹楞住了。

  「訪萍說,你在學校裡有男朋友!」

  訪竹吸了口氣,定睛注視著哥哥,然後,回頭看向飛帆,她眼底有攤牌的堅決。「哥哥,你最好弄清楚,我除了飛帆以外,沒有第二個男朋友!」

  訪槐大驚。認真的去看飛帆,彷佛想看清楚他是人是鬼似的。「她在說些什麼?」他問飛帆。

  「她在告訴你一件事實。」飛帆定定的回答,定定的迎視著訪槐的目光,定定的握著酒杯。他那種堅定,那種成熟的、果斷的堅定——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相形之下,訪槐像個未成年的孩子。「我想,我們也早該好好的談談了,我和訪竹——我們計畫在她畢業以後結婚。」

  「結婚?」訪槐大大一震,事情不對了!有什麼事完全不對了!大錯特錯了。他的眼珠凸了出來,盯著飛帆:「你不是已經結過婚了嗎?」他率直的問。

  「但是,早就離婚了!」飛帆答,語氣穩重。他知道,在這一刻,他不能意氣用事,小不忍則亂大謀。坐在對面的,是訪竹的哥哥!「你又要結婚?」訪槐問得魯莽,魯莽卻帶著強大的打擊力。「我聽說,你結過兩次婚了。」

  「三次。」他更正著。「三次!」他驚歎著。「真的結過三次婚?不是謠言?不是傳說?是真正的『結』過『三次婚』?」他問得已經有點傻氣了。「是的!」飛帆回答。「你現在對我妹妹進攻,想再來一次?」

  「是的!」訪槐回頭看著訪竹,不由分說的抓住訪竹的手腕。

  「訪竹!」他命令的說:「跟我回家去!」

  訪竹掙脫了他,低聲警告的說:「你不要亂鬧,也不要惹我!我正和飛帆在跳舞,我們玩得很快樂,你不要來破壞我們!如果你對飛帆有任何不滿意,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要留在這兒,和飛帆在一起!」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嗎?」訪槐問,盯著妹妹。「你怎麼會和這個——這個——」他想說「流氓」,終於費力的咽了下去。「這個人在一起?」

  「我為什麼不能和這個人在一起?」訪竹的呼吸沉重起來,訪槐那種嚴重的輕蔑意味使她大大的反感起來,侮辱飛帆比侮辱她自己還難受。「我要和他在一起,我高興和他在一起!哥哥,你不要管我!」

  「我怎麼能夠不管你?」訪槐生氣了,漲紅了臉。「你是我的妹妹,我怎能不管你?你昏了頭,會和一個——一個——感情騙子混在一起!我是哥哥,我有責任救你!跟我回家去!」他再度握緊了她的手腕。「你不可以罵他!」訪竹急促的說:「你怎麼可以隨便說人家是感情騙子!你根本不瞭解他!放開我!我不跟你回家!我不跟你回家!」

  「訪竹!」飛帆開了口,他的聲音堅決而有力,他的臉色蒼白,眼神奕奕。「你哥哥堅持要你回家,就回家吧!」

  「飛帆!」她驚喊。「回家去!這問題遲早要攤開來談。訪竹,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來面對這件事,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她看他,他的眼神多堅定啊!又堅定得近乎淩厲起來。但他那神情,卻有著無比的決心,這撼動了她,振奮了她。畢竟,他不會做感情上的逃兵!他招手叫侍者結帳,站起身來:「訪槐,」他說:「我們走吧!」

  訪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想把妹妹押解回家去好好「規勸」一番,卻沒料到這個傢伙也要跟了去。他猶疑了一下,本能的抗拒:「我們回我們的家!用不著你來!」

  「有一天,」飛帆陰鷙的注視他:「你妹妹要從你們的家進入我的家。你要帶走的,不止是你家的人,也是我家的人!紀訪槐,我希望交你這個朋友,因為你是訪竹的哥哥。但是,如果你繼續用這種態度來拒絕我,我必須對你明說,你根本無權帶走訪竹!她是屬於我的!」

  「是嗎?」訪槐又驚又怒:「這世界上,有多少女人是屬於你的?」飛帆面孔雪白。「只是訪竹。」

  「只有訪竹?」訪槐冷哼著。「以前那三個女人呢?都只是你的收集品?別人收集郵票,你收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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