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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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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她說。 「芷筠?是你嗎?」她的心「怦」然一跳,是殷超凡!立刻,她摔下了聽筒,掛斷了電話,她掛得那樣急,好像聽筒上有火燒了她一般。方靖倫深沉的,若有所思的望著她,默然不語。她呆站在那兒,瞪視著電話機,整個人都成為了化石。 鈴聲又響了起來,芷筠顫慄了一下,就睜大了眼睛,直直的望著那電話機。方靖倫站在一邊,只是大口大口的吐著煙霧,靜靜的審視著她。終於,她伸出手去,再度拿起了聽筒。 「喂!芷筠?」殷超凡叫著,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迫切與焦灼。「你不要掛斷電話,你聽我說!我在你樓上,在藍天!你上來,我們談一談,我非見你不可!喂喂,芷筠,你在聽嗎?」 「我不來!」她軟弱的說:「我也不要見你!」 「你一定要見我!」他命令的,幾乎是惱怒的。「我等你半小時,如果你還不上來,我就到你辦公廳來找你!芷筠,你逃不掉我,我非見你不可!我告訴你,芷筠,昨晚我糊塗了,我不對,你要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她慌亂的說,又要收線。 「芷筠!芷筠!」他大叫:「我等你,你一定要上來!否則我會鬧到你辦公廳裡來,我不管好看還是不好看──」 她再度拋下了聽筒,回過身子來,她面對著方靖倫,她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眼睛睜得好大好大,那黑眼珠深黝而無助,嘴唇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方靖倫迅速的走過去,一把扶住了她,他說:「你不許暈倒!芷筠!」 「我不會,我不。」她軟弱的說,掙扎的靠在桌子上,求助的看著方靖倫。「幫我一個忙,請你!帶我出去,請你帶我出去!」 「到什麼地方去?」方靖倫不解的。 「隨便什麼地方!只要離開嘉新大樓!」 方靖倫熄滅了煙蒂,很快的拿起了自己的上裝,又順手把芷筠椅背上的毛衣拿了過來,披在芷筠肩上,他簡短而明白的說:「走吧!」 開了門,穿過那許多職員的大辦公廳,他們在眾目睽睽下往外走,那些職員們都側過身去,故意忙碌著,故意不加注意,而事實上,每個人的眼角都在掃著他們,到了門口,方靖倫回過頭來,對接線小姐說:「如果有人找董小姐,告訴他董小姐已經回家了!」 那接線小姐張大眼睛,一個勁兒的點頭。 走出嘉新大樓,到了停車場,芷筠上了方靖倫的汽車。車子開上了中山北路,駛向林森路。芷筠直挺挺的坐著,像個小木偶,始終一語不發。方靖倫看了看她,也不多說什麼,徑直把車子停在林森路的一家咖啡館前面。 他們在一個幽暗的卡座上坐了下來,這家咖啡館布置得極有歐洲情調,牆上有一盞盞像古畫裡的油燈,屋頂上是大根大根粗拙的原木,桌布是粉紅格子的,上面也有盞有玻璃罩子的小油燈。芷筠軟軟的靠在沙發裡,燈光下,她的臉色更白了,她把頭倚在牆上,眼睛愣愣的望著桌上的燈光。方靖倫注視著她,微微的皺了皺眉。她病了,他想。她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 為她叫了一杯咖啡,他自己叫了一杯酒,坐在那兒,他靜靜的看著她。她像個幽靈,像個毫無生氣,毫無目的的幽靈。咖啡送來了,那濃烈的香味刺激了她,她勉強的振作了一下,忽然端起杯子,大大的嚥了一口,然後,她喘了口氣,似乎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裡回來了,她輕聲的說了句:「真對不起,方經理。」 「他是誰?」他單刀直入的問。 她驚悸的凝視他,眼中有痛楚與惶恐。沉默了片刻,她垂下睫毛,望著面前的杯子,再抬起眼睛來的時候,她眼裡有層朦朧的霧氣。 「我可不可以吃一點東西?」她可憐兮兮的問:「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沒吃早飯,昨天也──沒吃晚飯。」 他皺眉,立刻叫來了侍者,他盯著她。 「昨天的午飯總吃了吧?」 她睜大眼睛,昨天帶了野餐,在那滿是雲、滿是風,滿是紅葉的山上──竹偉把野餐全吃掉了。唉!那是幾百個世紀之前的事了,怎會就是昨天?她迷惘的搖了搖頭。 他嘆了口氣。怪不得她如此虛弱,如此蒼白!他嫉妒那個使她這樣失魂落魄的男孩子! 給她叫了一客咖哩雞飯,又叫了許多點心。她吃了,卻吃得很少很少,她顯然是食不下嚥。推開了盤子,她抬起眼睛來,坦白,真摯,而感激的望著他。 「知道殷文淵嗎?」她問。 他怔了怔。「台茂水泥公司的殷文淵?」他反問。 「是的。你剛剛問我那是誰?他就是殷文淵的獨生子,他的名字叫殷超凡。」她費力的吐出那個名字,眼裡的霧氣更重了。她的眼光迷迷濛濛的停留在那盞小油燈上,沉默了。 「就這樣嗎?」他問。詫異的望著她。 「就這樣。」她輕聲說。「請幫我擺脫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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