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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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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她輕悄的低語:「我在新加坡的時候就愛上你了,從那時候到現在,我從沒有停止過愛你。」 「那麼,羽裳!」他深深的喘了口氣:「你願意嫁給我嗎?」 淚珠滑落了她的面頰。 「為什麼在半年以前,你不對我說這句話?」她嗚咽著問。 「該死的我!」他詛咒。「可是,羽裳,現在還不太晚,只要你和他離婚,還不太晚!羽裳,我已不再驕傲了,你知道嗎?不再驕傲,不再自負,這半年的刻骨相思,已磨光了我的傲氣!我發誓,我會好好愛你,好好照顧你!我發誓,羽裳!」 「唉!」她歎息。「我也變了,你看出來沒有?我也不再是那個刁鑽古怪的楊羽裳了!假若我真能嫁你,我會做個好妻子,做個最溫柔最體貼的好妻子,即使你和我發脾氣,我也不會怪你,不會和你吵架,我會吻你,吻得你氣消了為止。真的,慕槐,假若我能嫁你,我一定是個好妻子!」 「為什麼說假若呢?」他急急的接口:「你馬上去和他談判離婚,你將嫁我,不是嗎?羽裳?」他發紅的臉湊在她面前,他急促的呼吸吹在她的臉上。「回答我!羽裳。」 「慕槐,」她蹙著眉,凝視他。「事情並不那麼簡單,結婚容易,離婚太難哪!」 「為什麼?他並不愛你,不是嗎?」 「三年的投資,」她喃喃自語。「他不會放棄的!」 「什麼意思?」他問:「你說什麼?」 「他不會答應離婚的,慕槐,我知道。」她悲哀的說,望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一個沒有愛情的婚姻?」 「我是他的金礦!」 「什麼?」 「我是他的金礦!」她重複了一句:「像世澈那種人,他是不會放棄一座金礦的。」他瞪視著她。「羽裳,」他搖搖頭。「不會那樣惡劣!」 「你不瞭解歐世澈。」她靜靜的說:「他知道我愛的是你,他從頭就知道。」俞慕槐怔了好幾分鐘。「哦,天!」他喊,跌坐在岩石上,用手抱住了頭。 風在呼嘯,海在喧囂,遠處的天邊,暗沉沉的雲層和海浪連接在一起。天,更加陰暗了。 他們坐著,彼此相對。一種悲哀的,無助的感覺,在他們之間彌漫,四目相視,慘然不語,只有海浪敲擊著岩石,打碎了那份寂靜。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驟然的抬起頭來。 「羽裳,你和以前一樣堅強嗎?」他堅定的問。 「我不知道。」她猶豫的回答。 「你知道!你要堅強,為我堅強!聽到嗎?」他命令似的說。「怎樣呢?」她問。「去爭取離婚!去戰鬥!為你,為我,為我們兩人的前途!去爭取!如果他要錢,給他錢!我有!」 「你有多少?」 「大約十萬塊。」她把頭轉向一邊,十萬塊,不夠塞世澈的牙縫啊!再看看他,她知道他連十萬都沒有,他只是想去借而已。她低下頭,淒然淚下。「別說了,我去爭取!」她說。 他抱住她,吻她。「馬上嗎?」他問。「馬上!」 「回去就談?」 「是的。」 「什麼時候給我消息?」 「我儘快。」 「怎麼樣給我消息呢?」 「我打電話給你!」他抓緊她的肩膀,盯著她:「你說真的嗎?不騙我嗎?我會日日夜夜坐在電話機旁邊等的!」 「不騙你!」她流著淚說:「再也不騙你了!」 「只許成功!」他說。她抬起眼睛來望著他。 「慕槐——」她遲疑的叫。 「只——許——成——功!」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她含淚點頭。他一把把她擁進了懷裡。 風在吹,海在嘯,他們擁抱著,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遠遠的天邊,有一隻海鷗,正孤獨的飛向了雲天深處! §第十七章 晚上,楊承斌坐在沙發中,深深的抽著煙,滿臉凝重的神情,對著那盞落地檯燈發怔。楊太太悄悄的注視著他,遞了一杯熱茶到他面前,不安的問了一句:「承斌,你有什麼心事嗎?」 楊承斌看了太太一眼,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來。 「這兩天見到羽裳沒有?」他問。 「前兩天她還來過的,怎麼呢?」 「她快樂嗎?」楊太太沉默了一會兒。 「不,我不覺得她快樂,」她低聲說。「她很蒼白,很消瘦,我本來以為她有孕了,但她說根本沒有。」她望望楊承斌。「怎麼呢?有什麼事嗎?」楊承斌重重的吐著煙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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