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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一名四公主派系的大臣上前一步,見風轉舵地朗聲道:「臣斗膽,陳請三公主即位登基!」

  唐少逸一死,大公主就算是垮臺了,而四公主又在眾目睽睽下舉刀行刺,雖說是一時衝動下犯了琅琊律法,但如此輕率妄為的主子,難保不會將琅琊國帶向衰敗的命運!與其擁護一個無能的阿斗,還不如投誠到三公主門下。

  幾名在場的臣子亦紛紛跪下,表達擁護之意。

  琅琊韻漠然的看著一群陣前倒戈的大臣,只覺得心寒。

  她處心積慮擒在掌心中的王位,所要統領的就是這些毫無氣節可言的臣民嗎?這些無時無刻都想著要保住自己俸祿官位的佞臣,值得用唐少逸的生命去交換嗎?

  「都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琅琊韻疲倦的下令。

  「是。」

  於是,所有的人都退下了,獨留下她與他寂然相對。

  琅琊韻萬萬沒有想到,是唐少逸的死換來她的即位優勢,可是……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啊!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唐少逸用他的生命,為她換來了至高無上的女皇冠冕,但是……為什麼她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個輕飄飄的軀殼?

  沒有了他,她的王位還有什麼意思?

  是誰下的手?她絕不會原諒那個殺害他的劊子手!

  琅琊韻的心念倏轉,驀地想起幾日前玄策漫不經心的建議——

  殺了唐少逸吧,他是一步最好的棋,他一個人維繫著長公主與四公主之間的平衡,掌握了三方勝負的關鍵……

  玄策!會是玄策嗎?

  琅琊韻的心中彌漫著一股寒意。

  她是不是……落到一個精心策劃的陷阱裡去了?

  正月初一,新帝登基。

  原該洋溢著喜氣的皇宮中,竟一反常態的陷入死寂。

  「怎麼回事?登基儀典就要開始了,去請女皇了沒有?」眼看著吉時就要到了,女皇卻仍不見蹤影,禮部大臣不禁急得汗如雨下。

  「去請了,可是……女皇不在寢宮裡!」

  「什麼?」

  「女皇失蹤了!」

  唐少逸的墳前,站著一名白衣女子。

  她的容顏如初雪般白晰,脂粉不施,一雙淚眸如含煙的湖水般瀲灩蕩漾。

  她是琅琊韻,原該在今日登基的琅琊新帝。

  琅琊韻撫著冰冷石碑,像是撫摸著心愛的人的容顏,極眷戀地,輕輕畫過碑上的刻字。

  「今天是我登基的日子,此時早已過了吉時,找不到我,宮裡想必正亂成一團吧?」

  說到這兒,她輕聲地笑了起來。

  「很不可思議是不?皇位曾經令我心心念念、夢寐以求,我們甚至為了不同的理念而激烈爭執,但是,當女皇的冠冕已篤定由我接收時,我竟然覺得一切都無關緊要了,少逸,你相信嗎?」

  琅琊韻打開腳邊的金黃色包袱,露出一隻錦盒,錦盒內赫然盛著琅琊國傳國玉璽!

  「這是傳國玉璽,身為女皇所必備的表徵。」她望著那只蟠著九龍的印璽,深邃的烏眸是波瀾不興的淡漠。「少逸,我想你比誰都要清楚這只玉璽對我的意義,我付出所有的代價,為的就是得到這個東西,拿到它,就等於掌握了整個琅琊國。可是,如今它對我而言,與一顆普通的石頭並沒有什麼不同。」

  拿著玉璽站起身,琅琊韻緩緩的舉高了手,在唐少逸的墓碑前將傳國玉璽砸成碎片。

  「砸碎了玉璽,就等於砸碎了我所有曾經付出的努力,可是我不後悔,為了你,我連皇位都可以不要。」強忍許久的淚,終於滑下琅琊韻的臉頰,「沒有了你,我還要皇位做什麼?」

  琅琊韻伏在冰冷的墓碑上,任憑淚水沾濕衣襟,悲傷得不能成言。

  「你怎麼能離我而去?你承諾過要在我死時為我殉葬,如今卻讓我為你守陵,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回答我!」

  寒風瑟瑟的吹過枝頭,如同冷澈的琴音回旋不去,予人像是他來過的錯覺。

  琅琊韻閉上眼,依稀仿佛聽見了他從容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澄澈而洞人肺腑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直勾勾的像要看進她的內心深處去,然後,以他獨特的悅耳嗓音,用著幾乎要擰疼她心的柔情,輕輕地低喚著她的名字……

  「韻兒。」

  多麼美麗的錯覺呵!如此真實的幻覺,她寧可終生沉浸其中,但願永遠不要醒來……

  「韻兒。」

  隱隱約約,有個人在她的身旁停住了,那熟悉的感覺就像等待了千年。

  琅琊韻睜開迷離的淚眼,望著那縹緲如魂魄般不真切的幻影。

  「是你嗎,少逸?」她哽咽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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