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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打開瓶子,一縷異香隨即飄出,玄策倒出幾顆紅色的丹藥丟進酒壺中,立刻便與透明的酒液相融。

  玄策倒了一杯酒,推到唐少逸的面前,笑看著依然沉靜俊美的他,「把它喝下去吧!這種藥不會讓你走得太痛苦的。」

  「死亡,就是你說的解脫方式嗎?」

  「大公主與四公主皆心系於你,若不是為了得到你,大公主根本不會出來爭權。你的死亡,正好可以解開這三強鼎立的僵局,為你心愛的女人奪得她所要的一切。而你,也不會再因為她的薄幸而痛苦。」

  見唐少逸不語,玄策試探性地問:「你不想死?」

  「我早就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早在他毀琴斷情的那一刻,他就已心如死灰,日復一日的重複著相同的時日,無心,無情,亦無依戀。

  玄策一怔,「什麼意思?」

  唐少逸沒有回答,只是,當他伸手執起那杯毒酒時,唇角逸出一抹蒼涼的笑。

  「我原就欠她一份情,如果這杯穿腸毒酒能夠還清我欠她的,想來也倒划算,我也想解開這個僵局,因為我已經倦了。」

  舉起酒杯,唐少逸將毒酒一仰而盡——

  窗外,飄起了皚皚白雪,將靜默的夜色裝點成一地銀白。

  這是女皇駕崩後的第一場雪。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上回在女皇寢宮外回廊上的一別,竟是永遠的陰陽相隔。

  當琅琊韻聽見唐少逸的死訊,她的血液在一瞬間凍結了。

  不……這怎麼可能?他說過他不會比她早死的!

  琅琊韻盯著來報訊的龍九,以平靜得過火的聲音命令道:「再說一次!」

  「唐少逸唐大人,昨夜死于四公主的寢宮。」

  感覺琅琊韻踉蹌了一下,玄策立即上前攙扶住她。「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在今天早晨,四公主守了整夜的靈回寢宮時發現的,根據御醫判斷,唐大人死亡時間是在昨晚子時左右。」

  「死因呢?」

  「那壺酒裡,被下了毒。」

  被下了毒!琅琊韻緊握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修長得如春筍般的指尖幾乎要刺破細嫩的掌心。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朝廷上上下下,怕是沒有人不知道了。長公主聞訊後,當場暈了過去,四公主那兒也亂成一團。」

  「公主。」玄策敏銳的發現她平靜的容顏下那近乎崩潰的情緒,扶著她的大手一刻也不敢鬆開。

  「我要到水盈宮去,我要見他!」

  不!她不相信這個噩耗,除非她親眼證實!

  龍九迅速地攔在門前,「公主請三思!此際正是最敏感的時刻,並不適合前往。」

  「讓開!」琅琊韻冷斥。

  「公主……」

  「讓開!不要攔阻我!」琅琊韻動怒了。

  龍九遲疑了一會兒,這才讓出信道。

  琅琊韻白著臉直奔水盈宮,完全無視於自己的身份,在眾人驚詫的眼光中長軀直入,掀開覆蓋著的白布。

  白布下,是唐少逸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無血色的唇、無脈搏的僵冷身軀,直到這一刻,琅琊韻才不得不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實。

  她臉上沒有淚,也沒有表情,她心中的悲慟已超越了眼淚、表情所能表達的極限,黝黑的眸子如寒潭一般深不見底,誰也不知道在那深潭底下,盛載的是怎樣的心碎。

  「你到這兒來做什麼?」冷冷的聲音在琅琊韻身後響起。

  琅琊韻看見一張憔悴蒼白的容顏,曾經天真不知愁的純真眼眸,如今閃爍著深深的恨意。

  「是你殺了他吧?你知道我和貞姐都愛少逸,所以,你不惜殺了少逸來個一石二鳥,對吧?」

  「不是我,我從來沒有想殺他的念頭。」

  「少逸一死,情勢對你最為有利,不是你還有誰?我要你為他的死償命!」

  琅琊盈失去理智地抽出防身的匕首,近乎瘋狂的朝琅琊韻的頸項直刺而去,而萬念俱灰的琅琊韻竟閉上雙眼,既不閃也不避,等待著琅琊盈落下的利刃——

  玄策推開琅琊韻,隨即抽出摺扇格擋,厲聲道:「四公主,你可知道在我琅琊國內當眾舉刀行刺是惟一死罪!」

  琅琊盈怒目相向:「玄策!你敢攔我?」

  「先皇命我掌管刑部,賜我九龍金令,就是公主也照辦不誤!」玄策無動於衷的下令,「來人哪!帶走!」

  「玄策!你竟敢對我無禮?玄策──」

  琅琊盈掙扎著被帶了出去,這一連串的變故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當場傻眼,卻沒人敢置一詞。

  女皇崩殂還不滿七日,唐少逸便被暗殺,長公主知曉後當場暈厥,四公主失控得舉刀殺人。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如今的琅琊國,除了三公主以外,已經沒有人能夠坐鎮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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