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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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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比較有精神了。」她仔細打量她。 羊咩淡淡的笑了一下,「難不成要我一直病懨懨的嗎?」 蘇黛也露出微笑,但她並不認為羊咩稍微恢復了多少。 今天羊咩的狀況不錯倒是真的,住院以來首次將早餐吃完。將早餐收拾乾淨,蘇黛將擱在膝頭的幾本薄書拿到她面前。 「繼續把昨天的雜誌念給你聽,還是要聽我說今天帶來的笑話?」 羊咩微微搖頭,看著窗簾說:「幫我把窗戶打開好嗎?」 蘇黛下意識皺了皺眉,羊咩看見便笑了起來。 「如果我要做傻事,前兩天還怕沒有機會嗎?現在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也知道那是傻事!」她咕噥一聲,但仍然不敢太深入地談論這個話題。 盯著羊咩許久,直到真的判斷好友不會有尋短的念頭,蘇黛才慢慢地走去將窗簾拉開。 窗簾一拉開,早晨淡淡的日光便透進病房,推開了窗戶,窗外流進幾許清風,微微吹揚她並末梳理紮起的長髮。 她回到羊咩的床邊坐著,「這樣可以了嗎?」 「你這麼溫柔又不頂嘴,我很不習慣耶!」 蘇黛抿著唇看她,無法掩飾、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擔憂。羊咩無法直視她的擔憂,轉開了視線去望著地板上的日光。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蘇黛問。 羊咩抬眼看著蘇黛,好片刻才說:「你不是常說嗎?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我需要你。」羊咩……就像她的姊姊一樣,是她的支柱。 羊咩搖搖頭,又盯著她的長髮說:「我幫你修一下頭髮,好不好?」 「孕婦不可以拿剪刀的。」 「我還以為你會希望他流掉。」 蘇黛皺著眉瞪她一眼。 她笑了笑,「讓我幫你修一下頭髮,你發尾的分叉不好看。」 蘇黛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歎息。 隨身攜帶的只有修剪指甲的小剪刀,她從包包裡找出之後遞了過去。 羊咩什麼工具都可以使用得順手,但接過後卻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剪刀,半晌才用輕鬆的口吻說:「把病房弄得一地頭髮,護士一定會生氣的。」 「我們做過的壞事還少啊,你哪一次怕人家生氣了?」 羊咩一笑,便開始幫她修剪起來。 「你說過……你是長髮為君留。」 「是啊,你也說過,有一些犧牲是必要的,是為了你未來將會功成——」 「別說。」羊咩打斷她的話,「別說了。」 蘇黛的嗓音因為連自己都不太曉得的原因而沙啞,「為什麼?」 「我累了……我都不曉得我自己在堅持什麼了。」當初她為了那個人拋棄她原本的面貌,然而那個人又拋棄了改變後的她,那她努力維持的到底是什麼? 羊咩聲音輕得仿佛是在害怕自己的眼淚隨時會潰堤,「是不是一開始我們就輸了?」 蘇黛幾乎想掩耳不聽。身後的羊咩無聲地掉下淚來,正好滴在她的肩膀上,緩緩地沁入衣料內。 「你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羊咩說:「可以的,蘇黛。」 就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悲傷的知道,羊咩已經選擇妥協這個世界…… 她想,她的表情肯定洩露了一些末及掩飾的情緒。 伍岩晚上送她回家休息,一路沉吟著,顯然有些想說未說的話。 一路將她送到屋子門口,他終於開口。 「我並不是要你退讓。」 「……我聽不懂。」 「以前我就想過,你這麼聰明,難道還會不知道在這個環境裡,用什麼模樣會讓你定得比較輕鬆?」 那個醫生的目光只是冰山一角,他知道她看似輕浮嬉鬧的表相,勢必使許多人不會以正經的目光來看待她。 別人期許她擁有什麼樣的面貌? 她可以裝得乖巧,可以粉飾自己的真實面目,沒錯,在這個社會裡,她不該直攖其鋒、不該太顯眼、不該太張狂……她知道,這些她都知道。 「輕鬆又怎麼樣?」 「蘇黛……」 她截斷他未盡的話語,「如果,我原本的形象是我的選擇,是我選擇用最真實的模樣去面對這一切,為什麼我要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目的只為了要符合他們的要求!」 伍岩無言地拍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來,那眼神倔強,像是極力抗拒著自己的軟弱。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纖瘦的肩膀看起來承擔不了更重的負荷了,卻又這樣極力抗拒軟弱。 那雙黑澄澄的眼睛裡承載著太強烈的痛恨和悲傷,他的目光才稍稍觸及,便被那樣的強烈所震動。 ——與過去他所看過的每一個孩子都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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