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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毀我妹妹名聲,這等內宅下作的手段江二少想必也想不出,江祭酒的家教很好嘛。」徐甯安說得泰然自若,一副彷佛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的漫不經心口吻。

  一見大姊抬腳要走,徐明超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懵懂地問:「大姊你幹什麼去?」

  徐甯安朝堂弟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道:「去拜訪下姜姑娘,有點兒事跟她求證求證,反正我今天都出來了。」

  江家兄弟瞠目,他們怎麼聽這意思是「反正出都出來了,我就順便找個碴好了」?

  他們是不是不小心招惹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了?

  江家兄弟的預感沒有出錯!

  不久之後,太學院祭酒姜大人的府裡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徐甯安大大方方、客客氣氣地上門拜見,雖然突兀,但姜夫人因女兒做下的事心虛,到底還是將人迎進了門。

  徐甯安在薑家待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然後告辭,她離開得一身輕鬆坦蕩,身後的薑家卻不再安寧。

  辦完了事的徐甯安心情愉快地回了家,因自家三妹哭天抹淚帶來的陰鬱一掃而光。

  徐江兩家的退親事件過了幾天,又掀起一個波瀾。

  一大早起來就聽說有人在自家門口狂吠,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徐甯安打著呵欠穿好衣裳,然後邊聽紅英描述外面的情形邊洗漱,最後讓紅秀給她梳頭,整理妥當後,徐甯安這才帶著兩個丫鬟直接往大門口走去。

  她壓根沒想先去祖母處聽囑咐,因為沒必要。

  一臉憔悴,滿眼怒火的江志城氣勢洶洶地領著家丁打上門來,結果被徐府裡一字排開渾身煞氣的護院直接擋在了門外,進不得半步。

  徐甯安施施然邁過門檻走出來的時候,雙方仍在對峙。

  江志城一眼就看到了她,登時怒意上湧,雙目充血,吼道:「你這個蛇蠍婦人、殺人兇手,還我表妹命來。」

  「稀奇,」徐甯安冷笑,雙手揣袖放在腹間,「她死了難不成是我殺的?我逼的?」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去薑家說三道四,表妹怎麼會一時想不開自盡……」江志城目中泛淚,聲音因悲痛而嘶啞。

  「笑話,是我讓她不顧廉恥與你私通?是我自身不正卻還妄圖將髒水潑到無辜之人的身上?是我給她遞的白綾,還是我替薑家守的夜?」

  徐甯安冰冷的目光直視著江志城的雙眼,不帶絲毫感情地發出質問,一句句都如針銳利,直刺江志城心頭。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正是你們自己嗎?她不堪輿論重負自縊身亡,一屍兩命,你這個姦夫怎麼還有臉來我徐家問罪?事情若如你們所願,我三妹此時又是個什麼下場?我徐家其他待字閨中的女子又將是什麼下場?薑家出事了,你就到我徐家問罪,那我徐家吃了虧為什麼不能去質問當事人?」

  江志城被堵得無言以對,徐甯安卻不肯放過他,他既然敢來,就別怕臉疼。

  「她敢跟你無媒苟合、敢未婚先孕,臉皮想來厚實得很,你又對她情深義重,不惜悔婚執意娶她進門,這個時候她卻自盡了,我覺得你應該去問問薑家怎麼回事。」

  她冷笑,「薑大人身為太學院的祭酒,士林學子的榜樣,治家不嚴,出了這樣的醜事,若不有個應對,只怕祭酒的位子也坐不安穩,薑家其他出嫁的女兒又當如何?姜家全族親友未出閣的女子又當如何?

  「不是你那好表妹自己想死,而是她不死不行了。你們做得出醜事,就要承擔得起事情暴露的後果。承擔不了後果,當初你就該系緊你自己的褲腰帶,別讓自己隨便放縱。」

  徐府大門前鴉雀無聲!

  「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卻還有臉跑到別人家門口喊打喊殺,我看頭一個該殺的就是你自己。趁早先將你那惹禍的東西砍了,省得日後再惹出別的禍事來。」

  「咳,安丫頭。」

  徐甯安回頭就看到祖母不知何時竟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如今正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祖母。」徐甯安瞬間收斂外放的鋒銳,又變成了祖母膝下承歡的孫女。

  徐老夫人心裡五味雜陳。這丫頭慣會裝模作樣,在她面前如貓一般,爪子都收起來。一放出去,原形畢露,虎威赫赫,爪子不亮都嚇人,哪有半點兒貓的軟和溫順?

  聽聽她剛剛那話說的,那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能說的嗎?

  她要是再不出來鎮場子,還不知這丫頭要搞出什麼嚇人的陣仗呢……想想都心累。

  徐老夫人瞪了孫女一眼,「你給我站到後頭去。」今天的事傳出去,她在京城還找得到婆家嗎?

  徐甯安特別聽話地照做,看起來就像一個溫婉柔順的大家閨秀。

  然而她剛才的剽悍已經給大家造成了極大的震駭,現在再溫順也抹滅不了剛剛過於濃烈的印象。

  「江二公子,」徐老夫人在孫女和丫鬟的攙扶下走到大門外,看著臺階下頹喪的少年道:「不管你為誰不平,如此這般大動干戈到我府裡來鬧都不應該。」

  徐老夫人的聲音溫和卻又透著不容褻瀆的堅定,「你是個小輩兒,還年輕,老婆子不跟你一個小孩子計較,這便帶了人回家去吧。」

  江志城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最終,禮貌地施了一禮,便領人離開了。

  來時氣勢洶洶,不可一世;回時垂頭喪氣,一身灰敗。

  順遂了十八年的江志城終於受到了來自現實殘忍的捶打,猶如重錘響鼓般重新受到了教訓——原來,一切都是他的錯!

  看著那個少年灰心喪氣離去的背影,徐老夫人心裡歎了口氣,然後朝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大孫女瞪眼,沒好氣地道:「安丫頭,你跟我來。」

  「哦。」徐甯安蔫蔫地應了一聲,一時激動沒控制住自己,又要被祖母收拾了,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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