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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兒。

  這低柔的聲音像極了夢裡迷霧中的呼喚。

  她驚愕地站起身,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憂傷的情緒哽咽在胸口,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在夢中。

  「你……你是……」她仰著臉,深深地凝望著他,迫切地想從他眼中看見什麼,眼神中有驚訝、有欣喜、有迷惑。

  黃管朗被她熾熱的眸光注視著,渾身的血液漸漸沸騰。他費力地解讀著她的眼神,那不是一般女子看他的那種單純迷戀,她的眼瞳太清澈,凝視著他的眸光像是看著親人或是情人。

  那一瞬間,情意的種子在他們心裡不知不覺地紮下了根,在心靈深處一點一點地萌芽。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站在她面前,用溫柔動情的語調,輕輕低語——

  「姑娘,倘若你我兩家結親,你是否願意——」

  「管朗!原來你到這兒來了!」

  一個突然闖入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心醉神馳的刹那。

  第二章

  管朗和始影雙雙轉過頭,看見珍棋和柔雁步出長廊朝他們走過來。

  不知何故,管朗朦朧地感受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大哥,怎麼你們也跟出來了?」他隨意笑笑。

  「學你出來透透氣呀!」珍棋調侃地笑道。

  柔雁看見管朗和姐姐面對面地站著,臉色不禁變了變,敏銳地察覺到他對姐姐的神情和態度,與對待自己時有極大的差別。

  「宴席已經擺開了,爹要你們快到偏廳去。」柔雁的目光冷冷地瞅著姐姐。

  「我知道了。」始影悄悄悸動的芳心忽然凝結在妹妹冰冷的注視中。那是什麼眼神?妹妹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一旁的珍棋看見清新婉約、一身家常裝束的穀始影,不知怎麼地,就有了極大的好感。

  「這位一定是始影姑娘吧?」有弟弟在旁邊,珍棋的膽子大了些,要是平時,他看到陌生女子是絕不可能攀談的。

  「是。」始影淡淡頷首。「見過大公子。」

  「不敢當。」珍棋靦腆地回禮。

  柔雁忽然笑了起來,熱切地說著。「方才聽說大公子平日最大的興趣是舞文弄墨,可巧得很,我姐姐也最愛寫字畫畫,有時候她可以幾個字寫上一整天呢,一支筆老是不離手的。」

  「柔兒,說這些幹麼。」始影臉色微紅。

  珍棋看著穀始影,羞澀的神情使她越發動人。他向來不善言辭,這時候一失神,更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話了。

  「一般姑娘們都喜歡五顏六色的胭脂釵裙,難得遇見一個喜歡筆墨的姑娘,確實很不一般啊!」管朗由衷地說著,觀察力敏銳的他,只注意到了柔雁隱隱的妒意,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大哥望著始影的目光充滿了傾慕。

  「沒什麼特別的……偏廳已擺好了宴席,兩位公子請。」始影既羞怯又尷尬地低下頭。過於直接的讚美她一向招架不住,只好轉開話題。

  「是啊,兩位公子請。」柔雁挽住姐姐的手,微感不悅地在前方領路。姐姐那些在她眼中可鄙可笑的缺陷,管朗竟覺得是很不一般的優點?她愈想愈氣,心頭籠罩了一團烏雲。

  華麗的廳堂裡,黃、穀兩家分坐兩側用膳,侍女們悄聲利落地倒酒送菜。

  席間暢談最熱絡的自是兩家長輩,從官場的波譎雲詭,誰被重用了,誰又被打入了大豐,談到了田產和船運的致富之道。兩位夫人則手握著手,親親熱熱地替對方挾菜。兩家結為親家的默契,已不言而喻了。

  不過,誰娶誰?誰嫁誰?

  谷家兩姐妹挨著坐,對面就坐著黃家兩兄弟,谷始影每每不經意地抬眼就能看見黃管朗那張太完美、太有魅力的臉。匆匆調開目光,又看見儒雅斯文的黃珍棋也正靦腆地對著她淺笑。她的臉頰火也似地燒紅著,只好低著頭專心吃飯,逃避著兩兄弟專注的凝眸。

  穀柔雁怔怔地觀察著,即使她再遲鈍,也能感覺得出珍棋和管朗兩兄弟的目光總是落在姐姐身上,只有偶爾才會輕瞟她一眼。很明顯,他們看中的對象都是姐姐,而不是她。

  「始影姑娘不知受哪位名師教授詩畫?」珍棋好奇地笑問。

  「十六歲前我和柔兒跟著杜雨良杜師傅念了幾年閨塾。」始影簡單地答,垂眼舀著碗裡的蓮子羹喝。

  「杜雨良杜師傅嗎?」珍棋驚喜地說。「杜師傅善畫山水墨竹,始影姑娘若能學得幾分技巧,畫作一定可以長進不少。」

  「雖有名師指點,不過有沒有天分比較重要。」管朗一手托著臉頰,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挾起一粒鴿子蛋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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