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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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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愕訝地輕撫著柔滑簇新、輕盈如霧的被褥。儘管幼年時家境還不算差,但是她也不曾蓋過這樣質地上等的緞被,她多希望娘也可以在這張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覺。 一想起娘,她又忍不住一陣心酸,眼眶泛紅。雖然母女倆同在一座王府裡,可是隔著重重院落,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見上一面? [不能再想了,再想又要難受了。現在想那些都沒有用,得趕緊把自己梳洗乾淨才行。] 她飛快拭去淚水,硬打起疲憊的精神,捧起空臉盆開門走到茶房去。 茶房內有一個磚砌的大爐灶,她看見爐上燒著一大鍋熱水,爐口內有幾隻燒紅的木炭在給鍋裡的水續熱,牆邊有一大排的小炭爐,每個爐上都有一隻砂鍋,鍋內燉著各種湯藥,整個茶房裡全是藥香。 這麼多藥,是老僕自己要吃的嗎? 夜露沒有想太多,掀起大爐灶上的鍋蓋,舀滿了一盆子熱水,捧著回屋。 換下一身又舊又髒的衣服後,夜露仔仔細細地把身子擦拭乾淨,隨意穿上紅綾抹胸、月白色的綢褲,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用乾淨的布沾水清洗著膝蓋傷口上已經幹掉的血跡。 突然,一股力量推開了房門,門扉發出「砰」地一聲大響,夜露駭異地跳起來,驚慌地抓起小襖遮掩上身,在看清楚來人時愕然愣住。 是永碩! 「你來了。」永碩斜倚著門扉,眼神慵懶地看著她。 夜露深深地點頭,紅著臉急忙穿好小襖,雙手飛快地扣好衣襟。 就在她忙著穿上身的小襖,忘了扯下拉高至膝上的綢褲時,永碩已經清清楚楚看見了她膝蓋上紫黑色的瘀血和細長的傷口。 「盈月對你出手可真狠。」永碩慢慢踱到床沿坐下來,蹙眉凝視著她。 夜露微愕,這才察覺到他正注視著她的膝蓋,連忙把綢褲從膝上拉下來。 「你過來。」他微眯雙眸,朝她勾了勾手指。 夜露順從地走過去,一靠近他,她就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難怪神情看起來不太一樣,眼神也比平時看起來更慵懶挑逗,就連他的嗓音也變得異常沙啞呢噥。 永碩專注地望著她,她緊張得垂下眼眸,怯怯地不敢回望。 忽然,他伸手抓住她的雙手,攤開來仔細看著她的掌心。 夜露嚇了一大跳,怕惹他生氣,又不敢隨便把手抽回來,只好一動也不動,由著他檢視審查,不過她心中有些困惑,為什麼永碩的手如此冰涼? 「盈月少說也打了你二十下吧?還好沒把你的手打爛了。」 從夜露仍然有些瘀腫的掌心看起來,他就可以猜出她受過怎麼樣的處罰。 [只是看著她的手,就知道她被盈月打了多少下?永碩也太厲害了吧?] 夜露在心裡驚歎著。 「你有沒有怨我?」他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她。 夜露呆了呆。在被盈月痛打時,她確實曾在心底怨過他,但是,當她走進這座院落,走進這間特意為她佈置的房間,還有,望著他那雙憐惜她的眼睛時,她便不再有怨了。 她甜甜一笑,搖了搖頭。 永碩喜歡她的笑。她的笑容很簡單,只是單純地表達著她的意思──「是」、「對」、「謝謝」,沒有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圖和算計。她的笑容讓他感到舒服,像暖暖的冬陽照在他寒冷的心上。 「在這座王府裡,有很多人面善心惡。那些外表看起來愈漂亮、愈道貌岸然的人,其實愈是有著一肚子壞水。」他輕輕撫著她的掌心,無奈又無力地笑說。 夜露怔然不解,為什麼他眼中會有那麼複雜的情緒?一肚子壞水?指的是盈月嗎?可是他不是跟盈月親熱地摟抱擁吻嗎? 「到我房裡去。」永碩忽然站起身,牽著她的手走出去。 夜露呆呆地被他拖著走,總覺得今夜的永碩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會是因為他喝了酒的緣故嗎? 一走進永碩的寢屋,夜露立刻感覺到屋裡頭暖融融的,而且有種特別香甜的氣味,讓人覺得舒適溫馨。 走過外間屬於僕婢們當值的小屋,再往內走才是永碩睡覺的地方。 「坐著。」永碩把她帶到暖炕上坐下。 夜露渾身僵直地坐在鋪著厚厚氈毯的炕上,看著永碩從櫥櫃裡取出一隻青花瓷小瓶,然後走過來抓起她的手,從瓶子裡倒出金黃色的凝露,在她的雙掌上輕輕推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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